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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铁锁横江

楚军城陵矶大胜,奕詝赏给曾国藩三品顶戴。

曾国藩心里窝火。

过去跟太平军交过手的向荣之流的诸多八旗、绿营将领,不知道被太平军打残废过多少次,从来没见皇帝治过他们的罪,贬过他们的官。

凭什么自己不胜不败还要革职?好,这件事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自己本来是二品官,打胜了就该官复原职了,凭什么就给个三品顶戴?还美其名曰赏,太过分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皇帝看你不顺眼,神仙也没办法。谁让你是穆彰阿的学生呢,还屡次抗旨不出兵,皇帝心眼小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认命吧。

曾国藩不认命,他上疏朝廷,要求辞去顶戴,说自己重孝在身,朝廷有升赏的旨意,他一概不能领受。

哼,三品顶戴,老子不要了行不行!

其实曾国藩是想让皇帝给他个台阶下。

皇帝很快给了他答复,不要不行。

朕给你的,你不准不要;朕不给的,你也不准要。

懂吗?

奕詝也够小家子气的,会的一丁点帝王权术全用这了。

得,别争了,还是老老实实打仗吧。

这之后,皇帝还是经常支使曾国藩,今天让他救安徽,明天让他救湖北。

曾国藩还是一概不为所动,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就照这种打法,太平军打哪自己救哪,只能让自己陷入被动,被太平军牵着鼻子走。

他选择的打法是: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你进攻,我也进攻,我们以攻对攻,看看谁胜谁败。按照曾国藩的设想,不管太平军下一步是要西进还是要南进,武汉都是太平军的软肋。只要拿下武汉,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那样太平军不管是要西进还是要南进,就都不可能了。

所以曾国藩决定,先打武汉。

曾国藩令楚军水师沿江东下,攻太平军水师,罗泽南随后攻花园;塔齐布攻洪山;荆州将军官文攻汉阳。

花园外倚长江,内枕青林湖。太平军在外围挖了宽两丈的战壕,引入江水,连通青林湖,将花园与外界隔绝。壕内筑木城,以土沙填实,中间开炮眼,安设大炮百余尊。木城之内,又筑砖城,挖内壕,层层设防,坚固异常。

这注定将是一场硬仗。

八月二十一日,杨岳斌统水师前队绕至太平军后方突然发起攻击,太平军水师连忙迎战。楚军水师前后夹击,太平军腹背受敌。

这时,曾国藩发现太平军将官坐在一艘彩船上督战,他立即宣布,夺取彩船者,赏钱一百缗。一缗就是铜钱一千文,约合白银一两,一百缗就相当于白银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楚军将士见有重赏,都玩了命地攻打彩船,太平军大溃,杨岳斌乘机焚烧太平军船只。

太平军东岸守军见水师大败,船只被焚,纷纷逃命。

罗泽南看准时机率陆师发动进攻,一举攻陷了花园。

同时,西岸官文与楚军水师配合,凭借楚军战船的火力优势,焚烧了太平军营垒,摧毁了其沿江工事。

外围被扫清,武昌成为孤城一座,无险可守。

二十三日,太平军武昌守将石凤魁、黄再兴弃城逃走,又在洪山遭到了塔齐布的阻击,损失惨重。

楚军收复武昌,这是楚军收复的第一座省城。

武汉一役,太平军损失船只千余艘。这时,曾国藩探知太平军仍有大批船只泊在汉水,于是令水陆师配合,借汉水河道狭窄之利,用火攻将汉水中的太平军船只千余艘尽数焚毁。

武汉大捷,奕詝非常高兴,这是朝廷第一次从拥有强大水师的太平军手里收复长江沿岸的重镇。于是,奕詝下旨,令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

这时,旁边的体仁阁大学士、军机大臣、帝师祁寯藻说话了:

曾国藩一个在籍侍郎,不过相当于一个匹夫罢了,登高一呼,竟然就能招来上万人马,这恐怕不是国家之福。

奕詝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曾国藩的能量非常大,现在他固然可以对付太平军,但是如果有一天他调过头来对付朕,朕该怎么办?

这皇帝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他从此对曾国藩生了猜忌之心。

随后奕詝追回了令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的旨意,另加给曾国藩一个兵部侍郎的虚衔,令他马上进攻江西、安徽的太平军。

曾国藩这里怎一个尴尬了得!

他一接到皇帝让他署理湖北巡抚的旨意时,以为皇帝转了性了,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还上疏推辞了一番,说自己不会久驻湖北,很快就要入安徽作战,并且有孝在身,不能接受这个任命云云。

没想到他的辞疏前脚刚送出去,皇帝的第二道旨意紧跟着就来了。这道谕旨里说,朕料定你一定会推辞,所以朕早就想好了,这个署理湖北巡抚你就不要干了,就领个兵部侍郎衔吧。

不久,皇帝又批复了他的辞疏,里面说,朕上次明明封你当署理湖北巡抚了,你为什么不在官衔上写上署理湖北巡抚的字号,这不是抗旨吗,一定要好好反思。

对于皇帝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曾国藩只想回给他两个字—怪我咯。

九月二十一日,曾国藩怀着满腹的牢骚来到了黄州。这是他的老师吴文镕死难的地方,他在这里写了一篇沉痛的文章来悼念他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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