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几岁的小子,脸上抹了七八斤粉,白的跟只鬼似的,下地干活还穿着艳红大摆裙子,不知道是来割麦子还是扫地的,长指甲涂得血淋淋,满身浓重的脂粉香味几乎把沈榕熏晕过去。
“你穿着裙子不怕弄脏?”
苗苗以为她在替自己心疼他的长裙子,当下非常开心,还是沈榕表姐好,总是这么贴心,不像其他人就知道说他。
“没事,待会儿下地我把裙子撩起来绑住就行了。”他说着得意洋洋地掏出一根绳子给沈榕看。
沈榕盯着那条绳子看了又看,着实不明白这孩子有什么好炫耀的。
一般来说她不理解苗苗行为举动的时候,通常都报以微笑,由着他去。此时也是,沈榕宽容理解的笑容在苗苗眼里,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很。
舅娘家的女儿比沈榕大两岁,正跟着父母一块儿往镰刀把上缠布条,防止用的久了磨手。沈榕和他们打过招呼,自然地加入其中。
小尾巴似的跟过来的苗苗,找了块阴凉地,托着下巴瞅她。
在这个没有大机械的年代,什么事都是手工,少不得人力卖苦,光收麦子便要收个把月之久,指不定拾掇好麦子就赶上吃中秋月饼。
别看沈榕长的书生气,带着一股子儒雅温和,干起活来绝对没话说。
她左手拢住麦秆,右手的镰刀随之在根部划拉下去,一把麦子麻利地割好,放到脚边的小堆上,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割,很快她管理的那两道便空了许多。
托着下巴的苗苗看的痴痴然。表姐可真能干,嫁给她肯定能过好日子。
回忆起方才自己拉住表姐手时候,从她手掌传来温热浑厚的触感,他顿时羞的脸蛋通红。
“苗苗,还瞎坐着干嘛,赶紧过来捆绳!”他娘瞅见他一人儿清闲地坐在树底下,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道。
甜蜜梦幻中的苗苗被惊醒,对上老娘吃人的怒容,连忙应声,胡乱用他那根绳子绑好裙子,跳进地里头。
割麦子不但辛苦还是个技术活,相较之下,把割好的麦子用布条绳子捆起来便轻松多了。
苗苗跟在众人后头把散碎的麦秆整理成小堆,而后成大堆,再把大堆扎起来捆好,半天过去同样累的满头大汗,粉都掉了好多。
晌午时候天空中的太阳老大,火热的光线□□裸毫无阻碍地直射下来,烘烤的脚下的地皮似乎都蒸腾着热气。
一家人坐在地头的大柳树下乘凉,苗苗爹把早上装好的粗面馍分发给每个人,又从竹篮里拿出两个小小的土陶罐头,里头装着腌蒜瓣和咸萝卜干。
他刚把封口取下来,早就迫不及待的人们立即你一筷我一筷的吃开了。
苗苗转溜着眼珠子,貌似乖巧地给众人挨个倒水喝,轮到沈榕的时候,特意倒了满满一碗,引得他姐姐多看了沈榕好几眼。
怪不得都说嫁出去的男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呢,就知道给妻主添好处。
家人对自家小子那点心思心知肚明,是以大家坐位置的时候,看似随意,实则极其讲究。
他娘和姐姐挨着坐在东头,他爹坐在中间,紧接着是苗苗,走过来的沈榕没地方坐,只能坐在苗苗旁边。
乡下人吃饭都有聊天的习惯,尤其是在这种干完农活闲坐着休息的时候。
按照座位顺序,苗苗娘和他姐姐聊天,他爹头扭到东边,跟着加入进去,于是西边的苗苗和沈榕就被拉下来了,要是聊天,也只能他们两个聊。
苗苗知道自己家人的用意,只是他一个娇羞的男儿家,怎么好意思先开口,是以半天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埋头吃饭。
便是吃饭也不似平常在家中那般狼吞虎咽,这会儿用两根细棍筷子矜持地夹起一根咸萝卜干,牙齿咬上头前一丁点,而后姿态优雅地装模作样擦擦唇角,跟着喝上一小口水。
沈榕善解人意地问:“苗苗你是不是肚子疼,怎么今天不对劲?”
东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苗苗姐差点把嘴里的馍喷出来,撕心裂肺地咳嗽着,他爹狠狠瞪了她两眼,给她拍着脊梁顺气。
苗苗脸色发黑,对上沈榕认真关心的面容,心里头的气顿时像被扎破的皮球般烟消云散了。他娇嗔地斜了一个白眼过去,“傻子,吃你的饭。”
沈榕被他这眼神吓的浑身一个颤栗,再也不敢看他,连忙老实吃饭去了。
她听话的模样苗苗看在眼里,又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满意。
表姐长的这么俊,他长的也不赖,想必日后的娃定当也是个可爱伶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