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不久,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马蹄声和车辕声。李文焕如约而至,看到秦思齐手中的礼物,李文焕笑道:“看来思齐是早有准备啊!明远那小子看到你,怕是要乐疯了。”
两人登上马车。车厢內温暖舒適,铺著厚厚的毛毡。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向著赵府驶去。
到了赵府门口,李文焕让小廝前去通报。很快,赵府的大管家亲自迎了出来,对著李文焕和秦思齐恭敬行礼:“李公子,秦公子,老爷请二位厅敘话。”
厅內,赵明远的父亲赵万財正端坐主位品茶。到李文焕和秦思齐进来,他放下茶盏,脸上露出温和笑容:“文焕来了,思齐也来了。坐吧。明远正在书房用功,已让人去唤他了。”
两人恭敬行礼问安,在下首坐下。赵万財简单询问了李文焕父亲李通判的近况,李文焕谨慎应答,言简意賅。秦思齐在一旁听著。
正说著,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隨著一声带著无限委屈的呼喊:“思齐!文焕!你们可算来了!救命啊!”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如旋风般冲了进来!正是赵明远!直接无视了端坐上首的父亲,张开双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朝著秦思齐和李文焕就扑了过来!
“思齐!你个没良心的!为什么不来陪我读书!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赵明远一把抓住秦思齐的胳膊,声音带著夸张的控诉:
“那两个夫子!简直就是活阎王!每天天不亮就被揪起来读《四书》,读到日上三竿!刚想喘口气,又是《五经》!午后还要写策论!写不好就要重写!重写!写到掌灯时分!连吃饭都有人盯著,生怕我偷懒!晚上还要温书!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他连珠炮似的吐槽,语速快得惊人,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秦思齐脸上:“我爹!他比夫子还狠!背错一个字,脸色能黑半天!写错一笔,能嘮叨一炷香!
我连院子门都出不去!想去看看思齐你,说怕我分心!我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金丝雀还能唱歌呢!我连哼哼两声都要被说玩物丧志!”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仿佛要將这几个月积压的苦闷一股脑儿倾泻出来:
“思齐!你要是早点来陪我多好!咱们俩一起,还能互相打打掩护,说说话解解闷!我一个人对著那两个夫子,还有我爹那张冷脸,都快憋出病来了!你说你是不是不够意思?是不是?” 他瞪著秦思齐,眼神里充满了“哀怨”。
秦思齐听著他这机关枪似的吐槽,看著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俊不禁,只能无奈地笑著,连声道:“是是是,我的错…” 却也不多做解释。
一旁的李文焕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用摺扇指著赵明远:“明远!你这…哈哈哈…你这哪里是读书,分明是坐牢啊!哈哈哈…”
而端坐上首的赵万財,脸色已经由起初的平静,转为铁青,最后几乎要黑如锅底!他端著茶盏的手微微颤抖,额角青筋隱隱跳动。自己煞费苦心为儿子请名师、严加管教,盼其成才光耀门楣,在这不孝子口中竟成了“活阎王”、“坐牢”?
还当著外人的面如此肆无忌惮地抱怨!赵伯父只觉得一股怒气直衝顶门,胸口气血翻涌。他强忍著没有当场发作,重重地將茶盏顿在几案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这声响终於惊醒了沉浸在控诉中的赵明远。他回头一看父亲那山雨欲来的脸色,嚇得一缩脖子,但隨即眼珠一转,一把拉住秦思齐和李文焕的胳膊,大声道:“爹!思齐和文焕远道而来,孩儿带他们出去转转,领略一下我武昌城劫后新貌!就不在家打扰您清静了!”
说完,也不等赵万財回应,几乎是拖著两人,逃也似的衝出了厅!留下赵万財一人,对著空荡荡的厅和那杯凉透的茶,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