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到极致的时候,眼前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黑暗。
但江陆那张阴狠嗜血的脸还是不容拒绝地闯进了江远山的视野中,让他后背一阵发凉,额头冷汗涔涔。
他这副表情,这个眼神,一下让他想起十多年前,他活生生切断大儿子的手指、把他折磨成精神失常的疯子的时候。
骯脏昏暗的佣人房,喷射的血跡,断指,还有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人……
只要一想起那时的情景,江远山就觉得呼吸发紧,胃里一阵翻滚。
而江陆现在的模样,远比那时候还要更瘮人。
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如同薄薄的刀锋,闪过冰凉的寒光,等待他的回答。
一语定生死。
江远山疼得半边身子都没有了知觉,求生欲迫使他对江陆低下头颅,语气甚至隱隱有些乞求。
“没有!没有!我完全没有碰到她,真的!不信你去问温莱,去问在场的人!”
接收到江远山的眼神,温莱咬著唇道:“確实……没碰到。”
紧跟著,她语气一转,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那位裴先生来得很及时,护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我们根本连她一根头髮丝也碰不到,就算当时是江少你在,估计也近不了她的身。”
温莱说著,眼神死死盯著江陆,缓缓抬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一字一顿。
“她当时就这样,抱著那位裴先生的肩膀,两个人紧紧相贴,密不可分,情深义重的模样让周围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温莱嫉妒江陆如此在意越綾,因而越说越仔细,越说越添油加醋,踩著高压线疯狂蹦迪。
然而江陆的表情却並没有她想像的那样暴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冷淡。
他缓缓看向她,菲薄唇角微微一挑:“情深义重?”
“你对我父亲,应该也是如此吧。”
温莱表情一僵,下意识看向床上脸色扭曲丑陋的江远山,本能地想反驳。
谁跟这个噁心的老东西情深义重?她巴不得他立刻就死在这里!
可江远山毕竟还没有死,她就算心里膈应得要死,也不能反驳半个字,只用那种如有实质的眼神看著江陆。
脉脉含情,希望他能懂。
江陆確实懂了,他鬆开江远山的手,抬起沾血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门外,几个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依次走进来,领头的那个冲江陆点了点头。
“江少,阉割手术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是现在就开始吗?”
此话一出,江远山和温莱同时一愣。
什么阉割手术?
要阉哪里?割哪里?
江远山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那预感在看到那些白大褂朝他走过来时,更是攀升到了极点。
他拼命扑腾著废掉的四肢,嘶哑的喉咙里迸射出极致恐惧和暴怒的抵抗。
“你们要做什么?!都给我滚!都滚!来人!”
江远山扯著喉咙冲门外大吼,然而偌大的江家却没有一个人敢听他的命令,好半天也喊不来一个人。
他像条鱼一样,都没扑腾几下,就被那些白大褂的医生按在了床上,在手脚处扣上绑缚带。
江远山双目赤红,瞪视著江陆,眼底显出一条又一条血丝。
“江陆,你个孽障,我是你父亲,你亲生父亲!你敢这么对我,你居然敢……”
江陆任由他骂,直到他骂得没力气了,瘫软在床上,开始痛哭流涕地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