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艾苦笑道:“陛下,具体经过恐怕只有等到温侯班师回朝,才能知晓了,届时,陛下不妨当面询问。”
陈宫上下打量了刘艾几眼,他中等身材,四旬左右的年纪,身穿青缎直缀,腰间繫著白玉双鱼佩,面容温和,举止得体,看起来颇有几分君子风范。
见陈宫看过来,刘艾忙笑著向陈宫点头,眼中满是善意。
隨后刘艾又夸讚道:“陛下,温侯武艺绝伦,安阳侯此番也是神机妙算,此番大胜,
乃是天佑大汉,有他们二人鼎力辅佐,陛下可以高枕无忧矣!”
刘协连连点头,“不错,这两位卿家都是朕的股肱之臣,等他们凯旋归来,朕定要好好嘉奖一番!”
和天子辞別后,回去的路上,刘艾紧走几步,追上了陈宫。
他刻意的让自己落后了半个身位,姿態谦卑的说道:“司空,我等初来乍到,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你啊,安阳候是温侯的左膀,你就是温侯的右臂。”
刘艾表现的很是亲近,不忘展示自己八面玲瓏的口才,试著拉近关係。
陈宫勉强应付了几句,心中却很是不喜,他不喜欢諂媚钻营的人。
冬日酷寒,刘贤也亲自进入了山林中,到处都瀰漫著刺骨的寒意。
追击並不顺利,除了又陆续收拢了一些江东降卒,对於最重要的孙权周瑜等人,却始终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跡。
山高林密,进山搜捕,有的士兵不小心,还摔下了山谷。
战马在山林中艰苦跋涉,刘贤甚至注意到有的马掌在地上带出了血跡,显得格外刺眼极目远望,只见茫茫群山,无边无际。
一旁的徐晃忍不住破口大骂,“孙权他们究竟藏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找了个黑熊洞躲起来了?”
“军师,前面又有三匹马坠崖。”有人跑来稟报,刘贤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不由得在想,要是带一群狼犬来就好了,指定光凭气味,孙权和周瑜一个也想逃掉。
狼犬也就是狼狗,在这个时代属於相当稀有的物种,得有专人进行训练,很难普及。
据说荆軻行刺失败后,秦始皇大怒,曾派大將李信追击燕太子丹,据说李信就用上了狼犬,当然传言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刘贤带人一直沿著靠近江边的山林寻找,他认定孙权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想著以最快的速度逃回长江对面。
进入山林中,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刘贤不由得想起了《水经注》里曾有过一段描述:“山高谷深,飞鸟难越,唯有猿可渡。”
现在,他算是亲身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刘贤不愿轻易放弃,再次发话,“传我將令,凡抓获孙权周瑜者,赏千金!”
將士们四处散开,不断的扩大范围,展开追击。
刘贤本来胸有成竹,他自认已经把附近的渔船都收拢了起来,孙权很难渡江,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候,周瑜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反其道而行,竟劝说孙权暂时放弃渡江回去,朝著相反的方向,深入到了大別山腹地。
这种做法,一开始孙权很不理解,黄盖、周泰等人也不赞成,可是事实证明,周瑜是对的。
这一日,他们躲在一处山洞中,孙辅匆匆来到孙权的面前,说道:“主公,吕布和刘贤一直沿江边搜寻,並没有派人深入到这边搜寻,我们暂时安全了。”
孙权將身子靠在了山洞的石壁上,总算是鬆了一口气,四处看了看,身边还剩下不到两百人。
回想当初带来了三万人,孙权做梦也没想到,会落到这般地步。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刘贤造成的,孙权便恨得咬牙切齿,眼中闪烁著復仇的火焰,如果他要是知道步练师喜欢的是刘贤,估计心里会更加难受。
后来吕布派人催促,让刘贤返回,刘贤只好让徐晃继续带人追击,而他则原路回到了皖城。
一见面,吕布便询问追击的怎么样了,刘贤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或许是天不灭孙权吧,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跡。”
“或许他已经过江了也说不定,公台刚刚送来消息,陛下对我等甚是牵掛,当然並不是陛下催我们要回去,而是袁谭派使者来了。”
刘贤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那好吧,我让徐晃继续带人追击,我们就先班师回去吧。”
翁婿两人做出决定后,马上就整顿兵马离开,鲁肃自然继续留在庐江,担任太守。
不过临走前,刘贤不忘去了一趟步家,本想告个別,步练师眼中带著一丝羞涩和期待,对他说:“刘公子,我想让族人一同搬到寿春,不知你能否应允?”
刘贤很痛快的就答应了,“那好,我派人帮你们。”
转身把步鷺叫到身边,“子渊,这件事交给你了,这一次步家帮了我们大忙,回到寿春,见到天子后,我一定替步家请功,让天子厚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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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练师这么做,一是为了家族著想,另外自然也有一些私心,想离著刘贤更近一些。
鞭敲金蹬响,齐奏凯歌旋。
中兴二年,正月十三,吕布一行人顺利回到了寿春,天子亲自带人出迎,给足了面子。
见面一番敘谈后,刘协又举行了一场庆功宴,吕布很是得意,在酒宴上將此番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刘协连连称讚,目光几次看向刘贤,眼中满是讚赏。
刘备坐在席间相陪,脸上面带笑意,心里却颇为羡慕。
关羽和张飞也回来了,张飞在他旁边,嘰嘰喳喳,兴奋的说个不停。
“兄长,你是没看到,那孙权究竟有多么狼狈,就算这次他不死,也是元气大伤,这一次杀敌,真是过癮,那叫一个痛快!”
张飞越说越兴奋,还不时的挥舞著拳头,比划著名战斗的景象,刘备越听,心里越觉得苦涩。
他並不是抗拒九卿的高位,可是做了宗正,整天留在寿春,这不是刘备想要的。
別人都在建功立业,刘备却已经捷足先登,提前位居高位,可他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他希望自己能亲自帮著天子平定天下。
並不一定非要亲自衝锋陷阵,去疆场和敌人廝杀,但也不能总待在寿春吧?
做一个朝堂宅男,这有什么意思呢?
吕布和刘贤却可以出兵征战,奉詔討逆,就连自己的两位兄弟,也能效命疆场,杀敌立功。
举起酒杯,刘备將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得这酒喝进肚子里愈发的苦涩。
伸手在自己的腿上摸了一下,刘备不由得心中感嘆,肉又长了不少。
不少將领都起身离席,纷纷走到吕布和刘贤的面前敬酒,他们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刘备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沉默。
可刘协却是真的器重刘备,觉得这个宗正的职位非常重要,非他莫属,如果交给別人,刘协定会不放心。
就在刘备想著心事的时候,侍中刘艾也来到了刘贤的面前,一脸討好的笑道:“此番能收回皖城,全赖子山奇谋,那孙权自恃江东之主,几万大军却在子山的面前不堪一击,
来,我敬你一杯,为你贺功。”
刘艾既是汉室宗亲,又是皇帝的近臣,侍中这个职位可不低。
当年曹操在灵帝身边,担任过议郎,而侍中比议郎级別更高,相当於皇帝身边的“专职秘书”。
刘贤倒也客气,回以微笑,这次的酒宴並没有那么严肃,除了天子在主位高坐,台下的人彼此若是觉得亲近,是可以离席敬酒的。
刘艾又说道:“改日若是得閒,定要去子山府上拜会,你我都是天子近亲,自然要多多亲近才是。”
刘贤点了点头,等酒宴散了之后,回去的路上,陈宫快步来了刘贤的身边,“子山,
袁谭这次派来的还是郭图,他已经在馆驛等候三日了,抽空你还是见一面吧。”
“好!”刘贤淡淡的点了点头,並不是很热情,
袁谭的使臣,晾一晾效果会更好,不必太在意。
“对了,你对刘艾此人怎么看?”隨后,话题便转到了刘艾的身上。
刘贤眯起了眼晴,“公台,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我调查过,他曾经做过董卓的长史,在许都也討好过曹操,此人见风使舵,八面玲瓏,看似一副正派君子的风范,实则却是阿钻营之徒,是见利忘义之辈。”
陈宫是一个做事严谨,很正派的人,自从和刘艾见了一次面,他就留意上了,暗中派人调查了一下刘艾的过往,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倒还真的嚇了一跳。
刘贤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公台,水至清则无鱼,就算他是諂媚之徒,你也犯不上动怒,怎么?难道还要让陛下把他拿掉吗?”
“你这人?”对刘贤的反应,陈宫哭笑不得。
刘贤笑了笑,“既然他是天子近臣,从另一方面来说,倒也是个好事,正好用他来磨链一下陛下。”
“你的意思?”陈宫猜到了刘贤的意思,著实有些吃惊。
刘贤点头,“不错,陛下身边如果都是耿直忠厚之人,不见得是好事。”
“难道你不怕,陛下被这样的人进谗言所迷惑吗?”
“若陛下是圣贤明君,自然能够明辨是非,亲贤臣,远小人。”
刘贤说完,脚步不停,大步朝远处走去。
陈宫摇了摇头,又追了上来,“可陛下毕竟还年轻啊,我们应该时刻多提醒他一下。”
“唉!公台啊,你这人就是太正派,行吧,隨你,反正我是懒得插手。”
刘贤愿意多给刘协一些时间,很多事情,他都懒得插手,总之,手伸太长,不是好事当然,如果刘艾这样的人有朝一日,变成了刘贤的绊脚石,给他带来了麻烦,那么刘贤也不会客气的。
董承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刘贤並不是一个绝对的忠臣,如果真的一心一意忠於刘协,那他就不会干掉董承了。
在刘贤看来,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儘快平定天下,而让天子掌权,对吕布,对刘贤来说,才更有助力。
曹操是“挟天子”,而刘贤要走另一条路,“奉天子”,从而儘快一统天下。
这样对刘协,对吕布,对刘贤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君臣和睦,其利断金!
即便天子身边出现几条臭鱼烂虾,对刘贤来说,也不值一提。
这些人的存在,从另一个角度,也能试探出天子的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