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清晨,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日本棋院古朴的建筑上。
柏寒站在棋院大门前,仰望著这座承载著无数棋士梦想的灰色大楼。
在这个特別的日子里,整座建筑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机。
今天,这里將迎来新初段授段仪式,它將见证又一批年轻人踏上围棋求索之路。
“紧张吗?“身后传来老师温和的询问。
柏寒轻轻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胸前的领带。
深蓝底色的丝绸上,银色暗纹反射著晨光,在少年清澈的眼底轻轻跃动,亮亮的。
藤泽一就拍了拍弟子单薄的肩膀,率先迈入棋院大门。
柏寒紧隨其后,崭新的藏青色西装隨著步伐微微摆动,內里的白衬衫一尘不染,脚上的黑皮鞋光可鑑人。
这是日本棋院对新初段棋手的著装要求:必须正装出席,以彰显职业棋士身份的庄重。
“记住,领带要留出合適间隙。”
更衣室里,柏寒站在落地镜前,藤泽一就胸前的八段徽章擦得鋥亮。
他边说边调整,“太紧显得侷促,太松又失了礼数。”
柏寒的目光落在老师手腕上那块精工机械錶上,那是自己通过职业考试后,送给老师的谢师礼,表壳边缘已经有些细微的划痕。
藤泽突然用力收紧领带,喉头的紧绷让少年咧了咧嘴。
抬头迎上老师带著笑意的目光:“痛才能记住,职业棋士要时刻保持警醒。”
少年沉稳地点了点头。
幽玄之间內,新采的百合在青瓷瓶里吐露芬芳。
正中的紫檀木案几上摆放著一座黑漆鎏金的棋盘,那是本因坊家传承的御城棋专用棋盘。
四角包著的赤铜鎏金角饰在灯光下泛著幽光,二十三代本因坊指尖摩挲过的棋盘,静静地注视著六位新人。
六位新初段按入段顺序站立。
二十一岁的下坂美织、十七岁的安达利昌、十六岁的大渊浩太郎、十四岁的伊田篤史和十三岁的柏寒。
与新初段培训时多出一位,十九岁的村松大树——来自关西棋院的新初段。
柏寒的目光落在最中央自己的名牌上,它被特意垫高了两寸,对应的座位却比其他席位矮了几分。
“名牌垫高是表彰你的入段名次,座位放低是要提醒你——棋道无止境,永远不要自满。”
少年默默挺直了脊背。
大竹英雄理事长踏著准点的钟声步入会场。
深灰色的三件套西装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姿,左领的棋院金质徽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今日,日本围棋迎来了六位新锐。”
“大渊浩太郎在夏季预选展现的厚实棋风,让我们看到新一代的稳健;安达利昌凌厉的攻杀,延续了松风道场的锐气。”
“下坂美织是女流特別试验的优胜代表;伊田篤史和村松大树分別获得中部总本部和关西总本部的推荐,证明了地方棋院的活力。”
每一位新初段,在大竹沉稳有力的声音中上前一步鞠躬致意,在此起彼伏的相机快门声中默默退回队列。
每个人的动作精確利落,只有伊田篤史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慌乱。
“至於冬季採用试验全胜的柏寒初段...”
少年上前站定、行礼、直身、后退,清秀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沐浴在闪光灯的洗礼中。
大竹理事长停顿了片刻,扫过少年挺拔的身姿,老棋士的目光中似乎含著笑意和期许。“希望这份完美主义能在职业赛场继续下去。”
田村良平手捧桐木捲轴匣缓步上前。
“下坂美织初段!”
当事务局长金川正明的唱名声响起时,全场观礼者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袭淡紫色振袖上。
下坂初段的视线投向大厅正中的本因坊家棋盘。
她保持著三段膝行,停在距棋盘六尺处。双手自膝头滑向两侧,將褶皱抚平,再用拇指扣住袖口內衬,確保衣袖展开。
三次呼吸之间,女郎的目光从右上角星位移至天元处,最终落在左下的“水月”刻印上。
那是本因坊家棋盘的独特標识。
隨后,下坂再以標准的棋道座礼向本因坊家传世棋盘行礼。
以礼始,以礼终。当初礼、中礼和终礼结束后,下坂美织的右手食指轻轻点在棋盘的“水月”处。
完成对棋盘的致意后,下坂初段保持末座姿態,转向理事长。
大竹理事长从匣中取出免状捲轴,递交给身旁的小林寿子五段。
下坂初段左手掌心向上平伸,右手虚扶捲轴中段,从女流棋会会长手中接过免状。
当捲轴放入女郎手心的瞬间,柏寒听见背后传来相机胶捲过片的声响。
那是参加授段仪式的记者们在记录这一刻。
隨著徽章的授予结束,下坂美织初段站在平安时代宫娥弈棋图的屏风前,完成著最后的拍照流程。
她保持著七分身角度,右肩微微前倾,素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既是礼仪完成后的激动,也是方才向千年棋盘行礼时,那缕縈绕不散的楠木幽香惹起的心跳。
女郎眼波流转,双腮含红的神態,被《围棋周刊》的资深摄影师瞬间定格。
村松大树、安达利昌、大渊浩太郎和伊田篤史依次完成授段仪式。
每一名新初段都屏息凝神,仿佛连衣袖摩擦的细碎声都带著虔诚的重量。
“柏寒初段!”
少年应声上前。
传世棋盘前,楠脑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棋院特製的“御棋养护油“的味道。
俯身行礼的瞬间,少年耳畔忽然响起观礼席传来的清脆碰撞声。
老师怀中的那智黑石与蛤贝白子正轻轻相击,仿佛在为他涤净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