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培训內容是官子收束,由工藤纪夫副理事长主训。
职业棋士在正式比赛官子阶段,平均每手棋思考时间为 2-3分钟。现在,新初段们的用时被压缩到108秒。
工藤纪夫九段將五十道官子题册重重放在木台上,这些题目全部选自平成期七大棋战的最终局,所有手顺提示都被墨笔涂黑。
“职业棋士的官子,是用秒表计算的生死!”
工藤副理事长的声音冷硬。
“依照《职业棋士官子训练標准》第3条规定:『1目胜负的精度必须控制在半目以內,平均解题时效不得超过108秒。』”
“现在,开始!”
特製读秒器的滴答声在寂静的训练室內格外刺耳。柏寒的瞳孔隨著秒针微微收缩,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勾勒著虚空的棋型。
整个房间只剩下棋谱翻动的沙沙声,以及工藤九段怀表中齿轮咬合的细微声响。
日光偏转,秒表嘀嗒。
柏寒的答题册第一个合上,少年直起身,迎上工藤九段的目光。
工藤副理事长確认了答案和时间,隨后將记录板转向眾人:
“87分40秒,全正解。”
阳光闪过他的金丝眼镜,遮掩住眼神中的兴奋。
“张栩名人的纪录是79分15秒——你还差得远呢!”
语气依然冷峻,但他擦拭怀表的动作却轻柔了三分。
当怀表的指针颤抖著停在112分钟时,其余四人也陆续完成训练。
工藤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带一丝波澜:
“安达初段,96分钟全正解,30分钟南向跪坐。”
“大渊初段,98分钟全正解,40分钟西南向跪坐。”
“伊田初段,103分钟1误,65分钟正西跪坐,外加棋墩养护!”
“下坂初段,112分钟3误...,110分钟正东跪坐。”
四人沉默起身,走向各自的惩罚位置。
超时一分钟,跪坐五分钟——这是铁则。
伊田眼角的泪珠和下坂潮红脸颊上的汗水,在阳光下缓缓滑落。
“职业棋士的膝关节,要比大脑更早感知败势!”
工藤纪夫直起身,微微侧首,向小林寿子五段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女流棋士会会长轻轻点头,缓步走向跪坐中的下坂美织。她俯下身,和声细语地询问了几句。
下坂初段虽然保持著挺直的跪姿,但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的状態。
小林寿子直起身,对著工藤纪夫的方向轻微地摇了摇头。
工藤纪夫的目光在小林寿子和下坂美织之间游移了一瞬,隨即恢復了职业棋士特有的冷峻表情。
“下坂初段的惩罚,改为左手执棋!”
工藤纪夫的语气稍稍缓和:
“记住——那些跪坐的夜晚,教会我们的不是屈服,而是如何用最优雅的姿態,承受最沉重的胜负。”
柏寒肃手直立,神情凝重地看著跪坐四角的同伴。
工藤纪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背著手离开训练室,身后是捧著棋谱、亦步亦趋的工作人员。
五道影子在榻榻米上凝固,深浅不一。
西南角的大渊浩太郎鬢角已渗出细汗,白色衬衫上洇出两轮暗痕。
正西方的伊田篤史保持著教科书般的正坐姿势,不时滚动的喉结暴露著他的坚持。
南向的安达利昌看似放鬆的身姿,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下坂美织斜倚在窗欞旁,手指在榻榻米上不停地勾画著,仿佛在回想刚才做错的题目。
柏寒站在房间中央的日光交界处。
没有人说话,此刻的沉默,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