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烦躁地挥了挥手,“还能如何?按规矩办吧——
说著,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今日早朝那淒凉的景象。
偌大的太和殿,竟连一半的朝臣都未到齐,称病的,告假的,甚至直接失踪的!
隨即,他又联想到歷朝歷代的末代君王,有几个能得善终?
崇禎自縊煤山,宋少帝崖山投海—一个个名字闪过脑海,让他不寒而慄。
继而,他又想到城外那黑云压城,號称三十万的汉王大军,乾隆的双手就不可遏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著宽大的龙袍袖口都在微微摆动。
“对了,九门守將如何了?”
乾隆的声音乾涩嘶哑,带著最后一丝希冀,“城內还有多少兵马可堪一战?朕-朕要亲自登城督战!”
老太监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怜悯,“万岁爷明鑑,城內守军满打满算不足万人,且多是老弱宫中侍卫虽尚有数千,但但兵权並不尽在御前啊!”
“那些勛贵世家,那些统兵的都统、统领,他们府上近日出入的可疑人物,老奴都看在眼里,
只怕只怕汉王大军一到城下,他们就要“
“够了!住口!”
乾隆猛然喝道,他蜷缩在宽大的龙椅里,身躯微微发抖,哪里还有半分九五之尊的仪態?倒像是个被嚇坏的孩子“朕要立即下旨!”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喊道,“给那个汉王加九锡,封——封他为一字並肩王,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只要他肯退兵———不,只要他肯离开京城,朕什么都答应!”
然而,这话刚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老太监更是將头深深埋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嘆息。
乾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颓然地摇了摇头,眼神变得空洞而绝望,神经质地低声念叻著,仿佛在说服自己,“朕不走—.朕哪里也不去朕是天子,受命於天——朕倒要看看,他贾璋敢对朕如何御书房內,只剩下年轻皇帝那近乎语的低喃和老太监压抑的抽泣声。
一日后。
陈霄魔下十万大军,在军號声中完成了对京城的最后合围。
黑压压的军阵如同钢铁丛林,森然的杀气直衝云霄,將这座古老的帝都笼罩在一片令人室息的肃杀之中。
然而,预想中的惨烈攻城並未发生。
朝阳门、正阳门、崇文门—京城九门,几乎在同一时间,缓缓洞开。
沉重的城门发出悠长的呻吟,仿佛是垂死王朝的最后嘆息,“恭迎汉王,王师入城!”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隨即,稀稀拉拉,参差不齐,却又最终匯聚成一片的呼喊声,在城门內响起。
京城,不战而下!
陈霄骑著骏马,在亲卫铁骑的簇拥下缓缓踏入正阳门,身侧,则是贾元春等人紧紧跟隨。
而道路两旁,守城的將领、兵丁,甚至许多闻讯赶来的底层官吏和百姓,拥挤在道路两旁,带著惶恐、茫然,又隱隱有一丝解脱的神情,看著不断匯入的军队。
“太快了———”
隨著踏入京城地界,陈霄不由得嘆息了一声,“这种速度,和百年前闯王李自成入京时何其相似?”
“呸!”
贾元春狠狠瞪了陈霄一眼,“又说胡话了,李自成怎么和你比?以后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姐姐教训的是。”
陈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几个鬚髮皆白,穿著儒生服饰的老者不知从何处衝出,拦在了陈霄之前,嘶声力竭道:“乱臣贼子,悖逆人伦!焉敢號称王,兵犯圣驾,我等生为清臣,死为清鬼!今日便以死相諫!”
说著,竟要朝旁边的石狮子撞去!
“拿下!”
陈霄身侧,贾元春眼疾手快的厉喝一声,一旁的亲兵顿时扑上,將这几个老朽死死按住。
陈霄嘆息一声,居高临下地看著这几个挣扎哭喊、满口忠义的老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当奴才当惯了,脊梁骨断了,便再也挺不直腰杆做人了么?”
『尔等口中的圣驾,不过是窃据我汉家江山的韃虏酋首,本王兴义兵,復汉统,何罪之有?尔等愚忠,只配殉了这腐朽的牢笼!”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著俯仰天地的自信和凛然正气,更有一种洞穿虚妄的锐利。
那几个老儒被陈霄的阳神之威刺得浑身发抖,一时竟吶吶不能言。
陈霄不再理会这些时代的尘埃,马鞭轻扬,“入宫!”
黑色的洪流,沿著宽阔的御道,向著那帝国权力的核心,紫禁城滚滚而去!
午门洞开,昔日百官上朝的威严之地,此刻只剩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太监宫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躲在角落偷看。
陈霄率核心文武,以及最精锐的亲卫营踏过金水桥,穿过太和门,径直来到了象徵帝国最高权力的太和大殿前。
殿內空旷而冰冷。
曾经百官朝拜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
阳光斜射入空旷而宏伟的大殿,金砖铺地,蟠龙柱耸立,九重丹陛之上,那象徵著九五之尊的金鑾宝座赫然在目。
而在宝座上,一个身著明黄龙袍的年轻身影,正孤零零地座在那里。
青年脸色苍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双手死死著龙袍的下摆。
他努力挺直腰背,试图维持住帝王最后的尊严,但那眼中的惊恐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陈霄径直走入,在殿下站定,鲜鎧甲在殿內略显幽暗的光线下泛著冷硬的光泽。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落在瑟瑟发抖的年轻皇帝身上。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虽站在台下,却气势如虹,龙行虎步,手握雄兵,威福自用。
一个虽坐在云端,却困守孤城,眾叛亲离,惶惶如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