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存,现在了不起的人物当初是可以向一个陌生人轻易下跪的。”
黄柳霜因冼耀文的话而动容。
“有人说,人在饿肚子里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就是如何填饱肚子,一旦填饱肚子,惟一的烦恼被解决,但人吃得太饱,脑子就会开始作妖,想要这个,想要那个,随着欲望增多,烦恼也变多了。”
冼耀文接过谢停云递上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短笛,“我跟你这么说,你大概很难共鸣,你生长在洛杉矶华埠,没有体会过几天没有吃东西的感觉,对饥饿的理解极其肤浅。”
将短笛送到嘴边,他吹响《小小少年》的曲子,吹了一段,放下短笛轻声朗道:“小小少女,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小小少女,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女在长高,随着年岁由小变大,她的烦恼增加了。”
再次将短笛送到嘴边,他吹响了《笑红尘》的曲子,一段solo,他敲击桌面给自己伴奏,“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当黄柳霜心随歌走,冼耀文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人的烦恼大多是幸福的伴生物,拥有某种幸福,才会有某一方面的烦恼。
我的父亲大概是一个去远东寻找机会的淘金客,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本人,也没有见过照片,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只来得及看我一眼,知道我四肢健全,看着也不太像是傻子,便留下一句话,放心地闭眼。
那句话是‘嗨,儿子,你在人间慢慢熬吧,妈妈先去天堂享福了’。”
黄柳霜扑哧笑出声来,旋即意识到不该笑,艰难憋回去。
“你我都是第一次做人,没有经验,摸着石头过河,常常摔倒是正常的,对一帆风顺的幸运儿,我们可以送上最真诚的祝福‘son of bitch’。”
黄柳霜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一长串。
冼耀文一指黄柳霜,“我听说你不是‘good girl’,十几岁的时候就和马歇尔·尼兰胡搞,被玩了后,被‘加州法律禁止白人与华人通婚’的理由踹掉,你因此辍学,投入了演艺圈。
你知道自己是个幸运儿吗?
我有另一位女性朋友,也是我的下属,现在是一位著名模特,帮我管理模特公司……”
“你在说阿赛丽娅(azalea)?”
冼耀文轻笑道:“你喜欢猜是吧,接着猜,猜不到黄柳霜就一直猜。”
黄柳霜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有一位女性朋友黄柳霜,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在三不管地带九龙城寨的鸡档,因为我需要内衣模特,想找正经人家的姑娘很难,只能找妓女。
那天我和黄柳霜第一次见面,聊了几句,得知她是被自己丈夫卖到鸡档,后来我查了查,她的丈夫用卖她的钱抽鸦片、赌博,还给相好的妓女买了首饰。”
说着,冼耀文改用揶揄的语气,“old girl,你太幸运了,但凡你的运气稍微差一点,二十几年前就应该被妓院的打手打死,或因为染上脏病而亡,但是,你还活着,还能跟我说烦恼。”
砰,他拍了一下桌子,“上帝偏爱你一次,你并没有因此而感激好好生活,你高调交往一个已婚男人,又高调交往一个已婚男人,一个接一个。
我是华人,我是好莱坞的异类,我被排斥、歧视,不被人理解,我要做一点违背普世道德观的事,以吸引别人的目光。
你是在抗争吗?
不,你在授人以柄,看,华人就是这样的,上帝说歧视他们是对的。”
冼耀文摊了摊手,“你一直都是‘bad girl’,上帝也一直在偏爱你,我不明白你究竟有多自恋,究竟以为自己是谁,上帝的嫡长女吗?
你能有如今的生活,是上帝一次次的偏爱,一次次的袒护,身为幸运儿,你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烦恼?”
冼耀文的话给了黄柳霜很大的触动,但她嘴上并不承认,“你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懂。”
“是的,我不懂你,你是弗兰西斯·史密斯,因儿童性侵被判刑3万年,在牢里每天都在烦恼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辱没了美国道德典范的称号。”
黄柳霜白了冼耀文一眼,“你真会举例。”
冼耀文呵呵一笑,“你是‘bad girl’,勇敢一点,真实一点,不要作茧自缚,给自己背负你背不动,也没有资格背负的枷锁,与其酗酒麻醉自己忍受孤独,不如找男人,一个接一个或两个接三个。”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黄柳霜啐道。
“女人,一个好多年没有男人滋润的女人。”又吃一口意面,他将盘子推到一边,“明天上午,精神一点去若热·贵诺的办公室,我给你一份樱桃合约,每个月有500美元的薪水,什么时候你把酒戒了,我给你换成大明星合约。”
“我有说过要签若热·贵诺公司吗?”
“别淘气,又老又丑的老女人,你已经快混到没工开了,有人向你递出橄榄枝,赶紧接着,不然下一分钟我可能就会后悔。”
黄柳霜冁然一笑,绚烂艳丽若某功夫女星讲述在湾仔遇见美国大兵爱人的经历。
“ok,我和你签约。”
“明天记得带上律师,我是商人,天生喜欢占便宜,如果你看不懂合同,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多占一点分成。”
“合同是德语版?”
“哇哦,原来你会德语,可惜合同是葡语版。”
在说笑中,两人度过了午餐时间,冼耀文送黄柳霜回家,然后来到百老汇街的一间洗衣房。
昨晚他和香港进行过联络,得知疑似cia盯上了他,也得知齐玮文没能力派人来美国调查于凤至,只给了他两个名字和地址,让他自己搞定。
其中一个名字是吴忆梅,外号千面女郎,擅长化妆易容,也擅长画画写稿,精通无意识记忆,观察一个人1.3秒,36小时之内,她能将此人传神地画出来。
如今她隐居在洛杉矶华埠,嫁给了一个拥有三间洗衣房、两间杂货铺的富商,做起了“贵太太”。
吴忆梅站在柜台里,将一包洗好的衣服递给客人,然后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冼耀文,问道:“客人要洗什么衣服?”
“我不洗衣服,想请你帮忙查个人。”
吴忆梅闻言便知冼耀文是知晓她过去的人,“抱歉,我不查人好久了,现在只会洗衣服。”
说话时,她的右手摸到柜台下面,一把匕首到了手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