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打好领带下楼,在酒店的大堂遇到辛普森。
“老板,贵诺先生今天在山庄举行香槟泳池派对,他知道你在好莱坞,邀请你去参加。”
“知道都有谁参加吗?”
“不清楚。”辛普森略有点惋惜道:“用香槟灌满泳池,一定很有意思,可惜我不能过去。”
冼耀文拍了拍辛普森的肚子,“克莱,你的身体状态已经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差了许多,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不然从现在开始计数,到不了一百个,你就会死在女人肚皮上,哦,不,是被女人坐死。”
辛普森尬笑道:“我觉得自己还可以。”
“好吧,既然你这么觉得,我不多废话。”冼耀文又在辛普森的肚子上拍了一记,“但是今天你给我在这里加班,《罗马假日》对公司很重要。”
“我了解。”
冼耀文颔了颔首,走向酒店大门。
google's café。
日落大道上的一间咖啡馆,因为名字,冼耀文选择在这里和黄柳霜见面。
为了清静,他要了一个低消25美元的vip包厢。
他吃着辛纳屈意面,搭配黑帮洋葱圈和鲍嘉烤鱼,饮料是一杯教父,威士忌加杏仁利口酒,由长相很意大利的侍应生推荐。
黄柳霜只点了一份绯闻沙拉,牛油果泥点缀几只虾,据说女明星“假装”减肥时必点。
她没开动,正在看还不完整的剧本。
当冼耀文消灭了一半意面,黄柳霜的目光离开剧本,投到他脸上。
“冼生,我很喜欢龙这个角色,但是我可能演不了,骑马、射击、格斗,我一样都不会。”
冼耀文放下叉子,呷了一口酒,不疾不徐道:“不会可以学,只要你吃得了苦,但骑马可能摔着,摔断手脚或脖子,射击可能走火,一枪崩了自己,格斗可能被打出内伤,以后走两步都会喘。
可能,有太多可能,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再过几年,黄女士就到知天命的年纪,这饭是吃一顿少一顿,还是不折腾了吧,留着命多吃几顿舒心饭。”
黄柳霜轻笑道:“冼生说话真有意思,我倒是不怕吃苦,只是担心身体吃不消。”
“黄女士你的身体?”
黄柳霜黯然道:“我得了肝腹水,需要定期抽液。”
“实在抱歉,我不知道黄女士你……”
“没关系。”黄柳霜瞥了一眼手里的剧本,“这么好的剧本,可惜与我无缘。”
“黄女士和这个剧本无缘,和我却是有缘,既然我们相遇于茫茫人海,就应该发生点什么,你拍不了武戏,可以拍文戏。
不瞒你说,这个剧本是我昨晚观察了你的长相后,按照你的长相特征量身打造的。”
冼耀文指了指表盘,“七点钟,我的早餐时间开始构思,你手上的这一版是我来这里的路上临时赶出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冼生有能力再为我量身打造一个文戏剧本?”
冼耀文颔首,“是的,我编故事的能力还不错。”
“冼生,非常感谢,你令我受宠若惊,从业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
“不用客气,你值得被重视。”冼耀文凝视黄柳霜的脸庞,“我对你的私生活了解不多,但你脸上表现出来的特征和嘴里哈出来的气味,都在说你酗酒,所以,你得的是酒精性肝硬化?”
闻言,黄柳霜双手捧起,往手心哈了一口气,试着闻味。
“不用试了,气味并不是很重,你自己已经闻习惯,鼻子会自动过滤掉。”
黄柳霜尴尬一笑,“你的鼻子是不是特别灵?”
冼耀文摇摇头,“什么时候查出肝腹水?”
“不太久。”
“医生说看不好吧?”
黄柳霜摇头,“没有办法,只能调养。”
“就调养来说,中医比西医好,去香港找个好中医看看。”
黄柳霜再次摇头,“我不信中医。”
冼耀文端起酒杯说:“你不信中医,却似乎相信酒精可以解决你的任何问题。”
黄柳霜幽幽地说:“酒很好,醉了能忘却所有烦恼。”
冼耀文让谢停云去车里拿公文包,又对黄柳霜说:“《孟子》有一篇《公孙丑》,里面提到了一句‘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字面意思是饥饿的人不挑剔食物,口渴的人不挑剔饮品,比喻的意义是人在需求急迫时容易得到满足。
纽约市立大学有一位教授亚伯拉罕·马斯洛,他研究健康人格的驱动因素,批判弗洛伊德病态心理学的局限性,他提出了一个有趣的理论,人的五层需求:生理、安全、社交、尊重、自我实现。
生理需求是食物、水、睡眠等;安全需求是人身安全、工作保障;社交需求是友谊、爱情、归属感;尊重需求是成就、名声、地位;自我实现是创造力、潜能发挥。
这五层需求是金字塔结构,只有实现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才有资格实现其他需求。”
冼耀文抬手指了指黄柳霜正往嘴边送的香烟,“香烟、酒精是两样非常特殊的东西,可以归入五层需求的任何一层,当高度成瘾,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你为买烟或买酒的钱从哪里来而烦恼过吗?”
黄柳霜摇了摇头,“买烟和买酒对我来说不算负担。”
“关于烦恼,它和生活水平、幸福感永远纠缠在一起,生活水平越低,烦恼越少。我有一个女性朋友,名字就不说了,她如今在某个领域取得了蛮大的成就,嗯,直接关系到金钱的领域,她的钱很多,买不起的东西很少。
但是两年前,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她还只是一个躲避战争的难民,一个女人身处乱世,身上值钱的东西被抢光,她依靠什么填饱肚子,穿越上千公里的逃难之路?
放弃自尊以及出卖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