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心中暗赞:“我先前提出自废武功的条款,不过是为了试探吴明态度。双方本是敌人,我如此苛刻,他若震怒,便是真以为我上了当,没甚么想法,真要和解,却没甚么厉害法,他若平淡处之,多半是看穿我将计就计之策,却也是露了虚实……此人现在这般前恭后倨,倒是叫人摸不甚清,不过他这般做作,本身便是一种态度,却也可窥出许多东西来……”
此刻这条纽带怔怔望着那眼清冽小潭,神游天外,不时摇头叹怕了,不知在想些甚么,余人既计议已定,自无他话好说。
陈远也不拱手抱拳,只是负手而立,甚是无礼,瞧着吴明,淡淡道:“你是吴明?”
沉默中,一行人又绕到大湖对侧,沿着条悬壁小径盘旋而上,到了将近峰顶上时,似乎连天边那轮明月也大了些。
几人虽一路而来,同面大敌,但陈远却太过镇定,毫无惧色,那无形的压力不觉中淡了许多,便谈不上使众人抛却隔阂,齐心协力了。
此念一出,吴明正觉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心中不禁暗惊:“这小子言行如剑,深得三味,果然是个好对手!好,好,好!”
当下沙曼朱伦在前,引着六人在密林中曲曲折折地绕了约半个时辰,眼前突然豁然开朗,现出一处幽深小谷来,但见前方一条白龙般的飞瀑倾泻而下,激起滴滴珠玉般的水珠,经风一吹,登时散作一团若有若无的水雾,徐徐笼在澄平如镜的大湖上,衬的林叶摇曳声越发清淡,星辉月色也越发的朦胧了。
陆小凤五人无甚表情,这本是他们商议之中,只是一言不发,对吴明似是只看得见陈远,却瞧不到他们的举动半分也不在意,恍如木刻石雕一般,全交由陈远来应对。
小老头身后群人一阵微哗,不想岛主如此盛意,这年轻人却如此无礼!
陈远摇摇头,道:“现下不便说明,不过很快就能见到了。”
几人微不可察地相视一眼,陈远挥手道:“请带路。”
陈远不仅负手,更是仰首望月,半晌不理会,吴明想发作,但机术陷方尚未齐备,也没能将几人引入大瓮深处,此时动手,以那纸剑上窥出的剑道痕迹来看,多半是两败俱伤之势……他不得不按下心思,但是,
月光渐西,渐淡,几人相对默坐,忽然发现无话可说。
陈远虽身份最为贵重,但陆小凤才是众人间的纽带。
陆小凤与满楼、西门吹雪、司空摘星本是朋友,与叶孤城也算不错,只是旁人却不免隔了一层,与陈远相处,就更远了。
朱伦一路无话,此刻向着陈远深深一揖,便归了本阵。
前面沙朱,身侧陆等人,不料他竟突然如此夸赞,均是微怔了怔,却不知该接甚么好。
便在此时,陈远收回目光,淡淡将面前这九人一一扫过,方道:“尔等久居海外,便不当自己是中土人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