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张大人提醒!嗣源迫于军情,借用御用铠甲,连累张大人被圣上责怪,嗣源深感愧疚!”说罢,李嗣源深深作了1揖。
“哎呀,总管快起!你借用铠甲都是为了保家卫国,去年你赶走契丹人,救黎民于水火,功德无量啊,切莫给我行此大礼,我哪里敢当!总管善自保重,我先把御用铠甲带回魏州复命!”
张宪押着装载御用铠甲的马车急匆匆离开镇州,刚行了数十里,身后突然马蹄声急,有女子清脆悦耳的嗓音传来:“张大人请留步!”
张宪勒马回望,见1骑远远绝尘而来。
马背上的女子身着淡紫长袍,头戴紫纱帷帽,身段苗条,骑姿优美,飒爽英气中透着绝代风华。
她来到张宪近前才勒住坐骑,轻盈地跃下马背,撩开面纱,露出1张冰清玉润的面庞,清丽绝俗,眉目秀美,小巧朱唇带着笑意:“我是李总管的夫人,有重要物事拜托张大人上呈陛下……”
说着纤白双手捧上1个绣着紫藤花的锦囊。
张宪震惊莫名地望着清姿,1时间不知所措。
清姿上前两步,将锦囊塞入张宪手中。
1阵淡雅清甜的香气随着她的走近扑鼻而来,张宪下意识退后1步。
清姿粲然而笑,露出洁白牙齿,明艳照人。
就在张宪目眩神迷之际,她玉手1掀,长长的紫纱如云垂落,将那张绝美面容遮去。
然后纤腰1扭,轻灵地翻上马背,如1片紫色云烟绝尘而去。
张宪怔怔望着她风华绝代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手中精美锦囊,忽有1种遇到神女般的梦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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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宪押送装载御用铠甲的马车回到魏州,立即到行宫向李存勖复命。
宦官带着张宪往后宫深处走,来到1处精致园林。
正值春末夏初,满园林木葱茏,藤萝绕树,1湾碧水如绿绸蜿蜒流淌。
水边1座朱红凉亭,亭边几丛牡丹正开得娇艳欲燃,缕缕清芬随着溪上清风拂来,芳香沁人肺腑。
张宪远远便听见锣鼓喧响、乐声鼎沸,走近了方见溪水边、花丛里、凉亭内,到处都是穿着戏服、画着油彩的伶人。
1眼望去,根本不知道李存勖在何处。
“陛、陛下在哪里?”张宪尴尬地问带路的小宦官。
小宦官有心要逗1逗这个看上去有些迂腐的东都留守,贼兮兮偷笑着,随手往凉亭里1指:“诺,那不是陛下吗?”
张宪翘首望去,只见凉亭周围是1群抱笙吹簧、弹琶奏琴的乐官,亭中几个穿着戏服、彩袖翩翩的身影,正如蝴蝶穿花般舞来舞去,根本分不清哪1个是李存勖。
张宪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在凉亭外跪下叩首:“微臣叩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他的声音淹没在喧天锣鼓声和鼎沸的丝竹歌唱声中。
没人理他,亭中几人正旁若无人地巧翻彩袖、蹁跹起舞,高亢清亮地唱着:
“云雨歇,鸾凤分,别来愁断魂……眼巴巴绝音信,空教奴对景伤情。冷冷清清也,急煎煎睡不成,好教奴成孤另……”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张宪再次用极高的嗓音大喊道。
鼎沸乐声骤止,那几个正唱得陶醉的人停了下来朝这边看。
其中1人大大咧咧走过来,画着油彩的脸笑容可掬:“平身平身!”
背后突然有人踹了他1脚:“滚!敢冒充朕,活腻了!”
那伶人捂着臀部,“哎哟哎哟”地叫唤着,1瘸1拐跑开,其余伶人们嘻嘻哈哈笑成1片。
“都下去,下去!”那人接连朝剩下几个伶人踹去,伶人们躲闪嬉笑着跑光了。
凉亭中只剩1个高挑身影,秀颀俊逸,风姿绝世,画着油彩的脸上,虽看不清5官,1双俊眸却如寒星璀璨。
他广袖1拂,在亭中横栏坐下,1条腿曲起,手搭膝盖,姿势狂放不羁:“说吧,你前去取御用铠甲,李嗣源什么表情?都说了些甚?”
张宪想了想,从怀中取出清姿给他的锦囊,双手捧给皇帝。
李存勖画着油彩的眉毛1挑,莫名其妙地接过锦囊:“这是什么?李嗣源的请罪书?”
“这是李总管的夫人托微臣呈给陛下的……”
张宪垂首禀告,眼角余光却分明看见皇帝的戏服下摆重重地1晃,似乎是剧烈颤了1下。
李存勖拉开锦囊,往里只看了1眼,便觉整个身体像被瞬间撕裂1般痛彻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