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瓒心里只是起疑，因问：“祖母到底想与孙儿说什么？”太皇太后看着玉瓒，沉默良久，忽然就道：“瓒儿……”这声 “瓒儿”一开口，她的眼里，难过得又不禁要掉泪。墨菊过来了。她看着墨菊，忽又忍住了。“我累了，不陪你用膳了。” 太皇太后唤墨菊扶住她，直往佛堂后去了。

玉瓒心里更觉疑惑，也无心用膳，出了熹乐宫。大雪之后，这几日永夜国都城的天气甚是晴朗。玉瓒也不知何故，忽然想去荒废的东宫看一看。东宫和勤政殿之中，除隔了一个御花园，还有其他几处宫殿。恰这一日，灵雨也带了碧蟾在御花园散步，那碧蟾眼尖，因见前方缓缓走来的人，正是皇上玉瓒。她悄声对灵雨道：“皇上过来了，皇上走得极慢，也不知他要去哪里！”

灵雨眉头一皱，盘旋多日的计谋袭上心头。“本宫倒是忘了。这出来时，却忘记带上一块手绢儿，你且回去替本宫取上一取吧。”碧蟾就笑：“奴婢知道，娘娘想要和皇上单独处着说话。”灵雨见碧蟾往后走了，心里思忖了又思怔。

她看着那御花园前方的鹅卵石小径，这里，是玉瓒过来的必经之路。因此，灵雨对着那小径旁的一块菩萨形状的太湖石，沉沉地就跪下了。灵雨估摸着，自己跪得这番显眼，由不得玉瓒看不见。她一边跪，一边就双手合十地悲戚道：“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请你教教我，引领我怎么做吧……”

灵雨说着，就将余光瞥了一瞥。果然，玉瓒已经看见了她。稍一迟疑，玉瓒还是带了疑惑，大步朝她这边走来了。灵雨见了，更是大声悲泣：“菩萨呀，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皇上待皇后那样好，我若说出了，皇上也只是不信的！可是，若不说，又逃不过自己的良心去。分明皇后肚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却是郑王……”灵雨跪在地上，口里絮絮叨叨，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抹泪。

玉瓒悄然立在了人形太湖石的后面。灵雨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了在耳里。他抚着胸口，直觉受了深重的无法复原的伤。安歌……腹中的孩子，果然不是自己的么？难怪，自有孕后，她看自己的目光，总是那么躲闪。算来，自玉瑾坠入悬崖后，迄今也有了四个月了。而……安歌腹中的孩子，恰好就是四个多月。

安歌，你到底是骗了我。你小心翼翼、万般细心呵护的，原是玉瑾的孩子。今日，若不是灵雨偶然说出，只怕自己将永不会得知真相。他是个骄傲的人，受了这般大的打击，当然不会现身在灵雨的面前。既然灵雨并未发现自己，那么他也就继续悄无声息地走了。那玉泉宫，他是不想去的了。不过，这皇宫之大，仓促之间，玉瓒觉得自己竟不知该往何处去！他就那样呆呆地立在一簇枯萎的荼蘼花前，只如泥塑一般。

灵雨听脚步声响动，知玉瓒又走了。她缓缓站了起来，用手拂了一拂膝盖上的土，无比舒畅地舒了口气，幽幽看着那御花园内的姹紫嫣红。云安歌……你跟我斗？今日就是你的失宠之日。我不信，玉瓒知道了，还会一如既往地恩宠你！这分明是一个男人极大的耻辱，何况他还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过了半晌，碧蟾方拿着个手绢，气喘吁吁地又过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