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心里,也就明白了。她看着灯光之下,玉瑾拉长的深深的黑影,显得是那样寂寞和无助,心里更涌怜悯。“太子殿下可看出来,这幕后的主使是谁?”玉瑾沉思了一下:“你以为是谁?”“我哪里知道?但我想来,总不外乎与太子之位有切身利益关系的那些人。”“的确是这样。”玉瑾不否定。安歌就又道:“昨天,我回了燕王府,也将此事问了燕王。”
玉瑾微微诧异。“你果然问了?”“这样的事,我头一个要问他。”玉瑾便就与安歌微笑:“你这样直白问了,岂不惹他恼怒么?”“他当然恼怒。因他说这样的不堪行为,自己不屑行出来,总是另有他人作祟。”“如此说来,你也认为他是无辜的了?”
玉瑾从案几旁站了起身,朝着半推开的窗户看去。窗外,夜空之中,一轮明月已悄挂至半天。空气中,传来的荼蘼花香,还是令人陶醉。
“这七月天的荼蘼,却是比暮春时节更好闻了。想再过半月,我便可再酿几坛荼蘼酒。”玉瑾深深嗅了一嗅,转而道,“上回,那荼蘼酿的酒,你都喝完了么?”安歌不想玉瑾将话岔开。“我还未喝完呢!只因,太子殿下说过,这酒的后劲极足。所以,若无事了,每日我只是将酒取出来,喝上那么一小口。”“你果然听我的话,我心里甚是高兴。”玉瑾说着,就又告诫,“上回我的话,却是没有说完。那酒喝多了,无它,后果只有一个,便是乱性。”安歌一惊,可随即安定。“可我知道,这天下所有的酒喝多了,都会乱性。”玉瑾就笑:“其他的尚可,只是这荼蘼酒却是更甚。”“我倒不想喝了。”“到底还是留着好,留着,总是有好处。”
安歌待要问玉瑾究竟有何好处。玉瑾却又道:“你瞧,今晚的月色也极好,我在这东宫许久,却是极少看到这般好看的月色。”因又轻吟,“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说罢,却又深深一叹道:“你再闻一闻,这夜空之下的花,是不是比白天更香一些?只因它们离了白日的喧嚣,与夜间更可尽情绽放。”
安歌心里有事,无心赏闻。“太子殿下,燕王不会是那样背后凶险的人。若是他所为,必承认的。”安歌无心和玉瑾说那些风花雪月,只着意将话题往正题上引。“我也希望不是他,但事实总是让人失望。”玉瑾叹息了一下,从宽大的袍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看。
安歌迟疑接过,就着迷蒙的灯光,将此信展开。刚看了几行,她便大惊。“燕王的字迹,想必你该熟悉的吧?”“这封信,却是他的字迹。”安歌蹙着眉,不敢相信这信上的歌谣,果真是玉瓒所写。“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封信,是韩王给我的,是他不小心从玉瓒的书案上发现的。”
玉瑾默了半晌,“他是等不及了!其实,若他想做这太子之位,只管来与我说上一声,我会让贤!”安歌信以为真,心中充满愤懑,咬着唇道:“他竟是骗了我!”“我的二弟,原就是那城府极深之人!”玉瑾说罢,见她情绪低沉,心情就又好了几分。“你回来了,我的心情就好了,此刻我再奏一曲《落雁》!”
安歌心乱如麻,哪有心情再听曲?可转念一想,究竟此事也还未了,因又问玉瑾:“殿下当怎么办?”“我不怎么办,若因此失去太子之位,我反而可以一身轻戎地看好山好水去!”玉瑾还试图安慰她。“殿下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安歌难抑激动。看出她的异样,玉瑾小心询问:“你究竟想与我说什么?”
安歌忍不住,真的就要将玉瓒的行动告诉他。电光火石之间,她又想起了熙宁,想起了自刎的父皇母后,想起了难以计数的被永夜大军杀死的宫人。安歌激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云安歌,你疯了吗?你忘记了你的深仇大恨吗?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你在永夜,苟且偷生,不就是为了将以有为?她改了语气,冷静道:“只是这自古以来,失去太子之位的人,下场总是不大好。”“我已然考虑周到了,待明日上朝,便与父皇母后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