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又调整好了坐姿，双手拨弦，一声清冽的宫音流泻传来。“安歌，不要说话了。这样美好的花香之夜，只适宜焚香听琴。”说罢，他便闭上眼，心随律动，悠然自遣。安歌只得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瑾奏琴，也有些累了，看了看几旁的香案，轻轻道：“我消遣够了，却是忘了你的疲累，莫如回去早早安歇吧！”

彼时，半开的轩窗内，忽地吹来一阵香风，安歌觉出了些许的心旷。那皎月洒下的余光，照在窗内的屏风上，将那屏风上一对五彩金线的凤凰，映得栩栩如真。

玉瑾衣袍微动，他拂了一拂宽大的衣带。“只是，你走之前，我须问你一件事。”

“太子殿下要问我什么？”安歌看着他，只觉得此时此刻的玉瑾，竟如那古画上的仙人一样，衣带当风。

“若我以后不当太子了，你可还会一心跟随与我？”他朝着安歌走近。玉瑾的气息淡淡，和玉瓒侵袭的压迫感，很是不同。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道，只令安歌想要靠近。

“为何要这样问？”看着一袭白衣的玉瑾，安歌忽垂下头。虽然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但看着目光澄澈的玉瑾，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耻的背叛者。“我当然想问一问。因我不想在游山看水的日子里，身边没了你。”玉瑾轻问，但神色却是执着，似乎这样的问题，她非回答不可。“太子殿下一定要让我回答么？”安歌的心里，斗争剧烈，她佯作镇定，只不让玉瑾看出半分。“你这番踌躇，莫心里不愿么？”玉瑾见安歌欲言又止，心里未免失落。“不是不愿，只是我有难言的苦衷。”她默了半晌，从唇边吞吐出这几句。“是怕我二弟从中阻拦？”玉瑾想想，又道，“也只有他，可以决策你的行动。”见安歌依然不答，更是直白道：“其实，我不该恨他。相反，还要感谢他。若不是他将你送来，我在这东宫，该是怎样的寂寞！”安歌迟疑了半晌，终道：“不是这样，只因我不喜远游。”“不喜远游？好。若为了你，我也可以不离开永夜都城。咱们寻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以云鸟为伴，以琴书自娱。”玉瑾的语气中，依然充满了无比的期待。

安歌心里也充溢着满满的感动，她抬头看着玉瑾，低低道：“殿下待我极好，只是人各有志。”她抬起步子，就要朝着书房外走。月光将她的纤影，拉得老长老长。

玉瑾与迷蒙的灯影中，听了这话，苦笑地朝她微微颔首：“等等。你一人走着，总是不便，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这里一路都是灯火通明的。”安歌出了书房，小步快走，到了自己所住的偏院。走进屋子，发现懋儿已经熟睡。已是夜半时分了，屋外清凉如水，但安歌却不能安逸躺下。看着桌旁的灯烛就要燃尽，安歌思虑要不要起身，续上一根灯蜡。抬头一见，那半阖上的窗户里，却是腾空闪进一个蒙面黑衣人。

那黑衣人落入窗户，矫捷越过窗下放置的一只花瓶，轻盈就走到安歌的面前。安歌见了那黑衣人，与火烛之下，冷静问道：“你是何人？”黑衣人看了安歌一眼，忽地就扯下蒙在脸上的纱巾，与她笑道：“公主，是我！”安歌心里未免激动，又细细地看着她的脸，握了她的手，抑制内心的欣喜，低声道：“冷将军，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