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既然明白谁才是最要紧的那个，为什么不能早点说清楚。
在两个人的关系里，路珉一直是那个需要被猜来猜去的人。
他喜欢看林枕瑶因为他爱不爱她的小问题烦恼，看她吃别的那些路珉实际上根本没有记住样貌的女生吃醋。
却没怎么想过她也会累。
再见到林枕瑶，都是半年之后的事了。
林枕瑶在别墅区的小花园里问他，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他原本可以直说的。
喜欢你，爱你，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但是最后路珉只是说：你觉得呢？
林枕瑶看上去笑的有些勉强，“路珉，我知道你妈妈不喜欢我，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情况，如果你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就不陪你玩了。”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路珉想了想，想起来自己受不了似的狠狠亲吻她，箍紧了她的身体。
他没办法忍受林枕瑶说出“玩”这个字。
放开林枕瑶的时候，她喘气喘的有些急。
“你清楚我的，我活不了很久，所以……不是很想浪费时间。”
路珉心里一疼。
哪怕有再多情绪，也在这句话里散干净了。
“对不起，”那是他头一回道歉，他记得清楚，“以后别提分开的事了。”
求你。
当年没有说出来的话，隔了好几年，也还是说出口了。
只是太晚了。
路珉时常觉得自己与林枕瑶相比，要现实得多。
他时常会觉得对方天真得过头，却难免在这个年岁频频追忆往事。
回到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林枕瑶还没有变成宋忱杳，宋忱杳也还没有喜欢上林映深。
林枕瑶还没有死。
那个时候的林枕瑶在他眼里阴郁而又不切实际，现在才发现，阴郁的是他，天真的也是他。
路珉回神，看向面前的白色漆木门。
因为是船上，装修材料都不是密度大的那一类，隔音效果算不上好。
他能听得到屋里传来的稀碎说话声，尽管听不真切具体内容。
过了一会儿，具体路珉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房门上的猫眼透出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房间里熄了灯。
路珉无处可去，也不想去找地儿睡觉，便在房间外的栏杆边上坐下来，也不太在意西装裤是不是会被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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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个阳光大好的晴天。
宋忱杳醒的很早，醒过来的时候，房间的沙发和美人靠上却都已经没人了。
把头发一溜梳到脑后，她看了一眼林映深脱在沙发上的浴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同款，生出一种小女孩恋爱一般的愚蠢的高兴。
人的年龄果然是会倒退的。
她拿了自己昨天穿着的那条裙子，正要进浴室，忽听得门外传来林映深的说话声。
“……你没必要激我，既然现在她到了我这边，我就不会放手。”
宋忱杳眯了眯眼，轻手轻脚地靠近门。
另一个说话声也很熟悉，是昨晚才造访过的路某人。
“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宋忱杳听得这话，差一点就要推门出去骂人了。
她自己的哥自己都不舍得这么说。
“随便，”林映深听上去异常冷静，“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了。”
宋忱杳难得的，在这句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算明显的得意语气。
如果她哥终于开始恃宠而骄，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分明路珉才是那个滥用激将法的人，被刺激到的却好像是他自己。
“是吗？我说什么都无所谓吗？那我跑去和瑶瑶说？她的哥哥有多少房产，那些房子里面都是些什么？你敢说吗？亲口告诉她。”
林映深突然很想点烟。
“我只不过是喜欢用些卑鄙手段证明她属于我，可你呢？你连你的占有欲有多可怕，都不敢轻易展示一下吧。”
他越说语气越急促。
路珉知道这是林映深的弱点。
林映深也确实害怕。
从昨晚到现在，宋忱杳只问了他难不难过，那个时候更多的细节却什么也没提。他心虚，更不敢主动交代。
作为一个兄长，是如何在她明明还是另一个人的女朋友的时候，执拗地在不见人的角落拥抱自己可悲的日益滋生的占有欲。
路珉无疑是了解他的。
他们两个人彼此都清楚，关于两个人性格当中的那些相似点，很有可能成为判断林枕瑶——现在的宋忱杳情感偏向的相互攻击点。
于是没人敢提。
却也无比清楚。
如果要说谁与谁相像，那么另一个人势必会沦为不太值钱的替代品。可谁也不愿意做替代品。
宋忱杳攥着裙子的手在微微发抖。
林映深捋平了自己的呼吸，留下一句“到此结束吧”便开了门。
于是，衣衫不整，手里抱着一条血红色裙子的人出现在两个男人面前。
很可笑的，两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
“瑶瑶这个样子怎么能被他看到。”
接着又反应过来，好像被他看到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前男友路珉先生势必早就见过了。
而林先生，昨晚可是共处一室的当事人。
宋忱杳反应过来，倒不是很在意蓬头垢面的不体面被他们看到——都是一起长大的人，她没必要现在讲什么男女大防。
她慢条斯理地将侧着的身子转过来——为了方便蹑手蹑脚地偷听，因为室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而眯起了一双似秋水的眼，说了今早的头一句话：“能不能滚。”
看着路珉说的。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宋忱杳皱了皱眉，像是在烦恼为什么这个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脱，话一句接着一句说个没完没了。
她转头，看着林映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么多？”
林映深仔细觑着她的表情，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话语气很不善。
一点耐心都没有，很明显是生气了。
林映深心里打鼓，他知道自己方才的对话被听了去，很难再维持表面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