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珉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突然涌上了痛苦的神情。

“别道歉，”宋忱杳抬手，“没什么意义，你也清楚。我觉得你应该还算比较了解我。”

路珉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之前间的那一面还算个体面的社会人，眼下好像突然变成了胡搅蛮缠的小孩子。

他好像什么道理都懂，但就是执拗着不松手。

宋忱杳一再叹气，“你现在又是在搞什么呢？”

昔日两个人的角色好像对调了，宋忱杳成了那个爱答不理的人。

路珉在恋爱关系中很少有占下风的时候，只有别人给他当舔狗的份。

他当初虽然不止一次怀疑过林映深的别有用心，和宋忱杳那一部分有可能分割出去的感情，却从来没有一刻认为她有一天会主动离开自己。

因为宋忱杳就是那样的人。

路珉清楚别人看上去的他和宋忱杳的关系，和实际情况有很大差别。

但是宋忱杳只要确信自己是爱路珉的，她就不会走远。

他说：“因为，司梧她……告诉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宋忱杳笑了笑：“你知道的，这些都是借口。”

“如果不是你默许，怎么会有别的女孩子在你身边一留就是这么多年？”宋忱杳清楚自己已经不再喜欢他，但是说到某些事实的时候还是为过去的自己感到不值。

“你只不过是喜欢看我因为吃醋难过的不上不下的样子而已。”她说。

路珉看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也没有失恋初期濒临崩溃的兆头。

但是她说的都是实话。

路珉长到这个年纪，甚少有什么不自信的事情，他从前也不想承认自己总担心得不到宋忱杳的爱是不自信。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路珉突然开口，“你说……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才喜欢上的我。”

宋忱杳笑笑：“你今年是二十八了吧，成年了，就别傻乎乎地跟我扯什么一见钟情英雄救美的故事了，”

顿了顿，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水声是否停止，“无论当初是谁救的我，后来在一起那么久，我连这么一丁点的信任都得不到吗？需要你一次次利用别人来确认我的真心？”

“你好自私。”她给自己的论点作结。

路珉道：“爱本来就自私。”

宋忱杳摊了摊手，“我没话说了。”

说着将跨出门去的一只脚收回来，“您慢走不送。”

也就半年多没见面（事实上也不算真的没见面）的样子，她觉得和这个人说句话而已，已经有了鸡同鸭讲的意思。

而且时间有点长了，她担心林映深出来看到这个人，会不开心。

她同样也没有开心到哪里。

怎么说都是被人害死，即便再豁达，还是不免要将账算到眼前这个人头上。

他也无辜不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他的态度让司梧觉得自己是有机会趁虚而入的，又怎么会生出后来这许多事。

司梧虽然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但总归不太笨。做了整个本科阶段的同学，路珉也不可能看不出她的意思。

如果路珉能明确拒绝司梧，打破她的幻想……

算了，也没什么如果，现在白送宋忱杳这个男朋友，她也不要。

路珉道：“你如果当初心里没有他，现在就不要和他在一起。”

他冷静下来，指着房间对她说。

宋忱杳说：“我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

说完趁他没注意，飞快抽出自己的手腕来，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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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宋忱杳刚刚进门的瞬间，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林映深顶着滴水的头发走了出来。

他的额发坠下来，挡住一部分过于深沉的眼神，看上去比平时要无害的多。

宋忱杳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结果发现自己眼睛放的地方更不对了。

林映深大概是祖传的白皮，怎么晒都晒不黑的那种，宋忱杳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盯着他的胸膛看了许久。

似乎是有人从胸膛深处挤出一声闷闷的笑，惊得宋忱杳立马抬头。

脸还是红彤彤的。

“在看什么？”他问。

宋忱杳感觉腾地一声，水开了，她原地蒸发。

“没，没看啥……”

该死，明明都是一样的人，怎么感觉说开了之后更奇怪了。

“路珉来过？”

宋忱杳有些吃惊，“你听到了？”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生怕他流露一丝不开心的情绪似的。

林映深有些好笑道：“不用这么紧张。”

实际上他的承受能力比她以为的要强得多。

“我早就习惯了。”他说。

话落自觉有些不太合适。

果然，宋忱杳一双眼睛看着他，水汪汪的要哭不哭。

她只是想象不到，从前要见过多少次，或者说矫情些，她让她哥伤心过多少次，他才能说出习惯了这种话。

宋忱杳凑近了，再次吻上了林映深的唇角。只是这次林映深没将她放跑，而是老道地捧着她的脸颊，追着吻了过去。

她有些愤愤不平。

分明他哥才是那个第一次谈恋爱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仿佛被调戏的那个人是她。

宋忱杳气喘吁吁地被松开，还不忘问上一句：“哥。现在我有存在感了吗？”

“什么意思，”林映深摸了摸她的长发，“你一直都很有存在感。”

他以为她是因为路珉说了什么不太中听的话，下意识地就要安慰。

“不是，”宋忱杳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微微低头轻触了他的喉结，接着听到脑袋上方略微急促的呼吸，说：“我是说……我作为林映深的女朋友，的存在感。”

林映深沉默。

所有的不自信，不肯心安理得地接受，都是因为他目睹了这两个人从相识道相恋的全部过程。

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抹去的。林映深也不是想不明白的人。

没有想到，宋忱杳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实感。

完全拥有一个人的那颗心，的实感。

他没有。

宋忱杳虽然是先表白的那个，但是他们两个都清楚，林映深才是倾注了全部去爱人的那个。

她没办法给他完全平等的感情——实在是来不及了。

“哥。”她轻唤。

林映深觉得有些昏沉，应道：“嗯。”

宋忱杳隐晦地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双人床。

“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