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管问,那人只轻轻吐出一句:“白芷白芷,你不要太聪明。”便再无话说。
4、
覃御对白络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十分疑惑:“你早上出门也是穿这个,那会儿也没觉出多好看,怎么方才在庆余楼看见就那么出彩?”
白络瑜将她拉在怀里,顺手弹了弹她的额:“谁叫你天天看着我都看腻了,只有外头那些粗人衬着,你才知道我多好!”
覃御想想也笑了,又忍不住数落他:“你看我需要积福吗?好端端的闹这种动静做什么?而且怎么不告诉我?”
“说了你会同意吗?”白络瑜捏捏她的手指,“我也没想过让你和他们混在一起看什么戏。”
覃御拍开他的手,问是要去哪儿,他只说那地方很远,让她先休息一会儿,结果她一闭眼就睡了过去。等到再次睁眼,她看到眼前一片昏暗,不觉疑惑:“天黑了?我睡了很久吗?”
白络瑜笑:“不是天黑了,是我们在地下。”
“地下?”覃御勉强醒了醒神,这才看见自己身处一个相当气派的的六边形拱厅里,厅里没有窗,六面墙壁上有六条极长而宽阔的通道,通道以火把照明,尽头处黑沉沉的,看上去好像没有底一样。
“这是哪儿?”
“这里是任何地方。”白络瑜说着已选了一条通道走进去,通道里每隔一段有一扇门,每隔三扇门有另一条狭窄些的通道和这条通道交叉而过,覃御不禁想象了一下门与通道是如何纵横交错地构成一道庞大的中京地下网络的图景,忍不住惊叹。
然而这样深广的地下王国里只有两个人走动,连呼吸都似乎有回音,她又有些慌,便抱紧了白络瑜的脖子不肯从他怀里下来。白络瑜边走边笑:“跟着上官净下过那么多墓,怎么这会儿害怕起来?”
“那不一样。”覃御理直气壮地辩解,“墓里有很多……很多人啊鬼啊怪兽啊,热闹得很,哪像这里什么也没有,冷清清的怪吓人。”
白络瑜给她说笑了:“这是什么借口?我不管,我抱不动了……”
覃御飞快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说:“抱得动!”
白络瑜笑得几欲弯腰,磨她再亲几口,她当然不肯,吵吵闹闹间,他找到一扇门打开,爬上里面一段长长的楼梯,来到了另一层低矮些的通道,再转几个弯,最后好似变戏法似的,覃御发现自己到了一个装潢华丽的食肆雅间中。
在寂静的地下待久了,乍一听到外头人来人往的走动寒暄声都觉得不那么真实了。白络瑜将覃御在一个茶桌旁放下,自己则将墙上一个小小的画框挪开,抠开木板,露出里面的一截竹管。
茶桌上备好了各色茶具,红泥小炉上的水刚刚烧沸,白络瑜洗手开始洗茶分茶,覃御则一直在听从那竹管里传来的声音。
“他跟了我十三年!”
“一个跟了你十三年的人也会背对着你捅一刀,你总该放聪明些吧!”
……
“我辛辛苦苦了二十年哪,到头来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巨源,为什么你不肯认命?世间既有了白络瑜,你要胜过他,就只能离开帝国。”
那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打翻瓷器桌椅的声音,继而响起一声怒吼:“冯渊,连你也要负我?!”
接下来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了。
白络瑜递给覃御一杯茶,她接过吃了,空荡荡的肚腹被茶水的甘甜与热气充溢,刚刚在地下穿梭带来的寒气也被一扫而光,索性又吃了两杯,才问:“林昊说冯渊负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络瑜微笑:“你以为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
覃御很疑惑:这听起来很像是林昊和苏铭一个偏好,可若果真如此,那个人在夏天里和自己说过的话又该如何解释?
喝过茶,两个人就从这间食肆的正门出去了,站在门外,白络瑜整了整覃御的斗篷,轻声说:“往后他们就知道该护着谁了,你也不用总躲在家里。”顿了顿又加一句:“也不用领阿慕的情了。”
覃御今儿还真是拿沈慕当保镖看的,听他这样安排当然很高兴,一边又四下里看这是哪里,谁知一抬头看见匾额上写着“浮生”二字,她忙后退两步再看,果然见面前有三座巍然并立的楼宇,正是三才楼。
这里到庆余楼的距离哪里够她睡一觉啊!
白络瑜没等她问出来便指着不远处说:“大成坊晚间有夜市,过几日我带你去走走。”
覃御顿时忘了质问他,忙道:“不用你跟着,明儿我和阿慈自己来就好了!”
“不好。”白络瑜却摇头,“你要不听话,我就把夜市关了。”
“是你自己没空啊……”覃御很不满。
白络瑜看着她不说话。
覃御心里叹气,只得说:“那你不能拖太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