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湫时要入撷亦梦境的时候祁墨要跟着,冥族中各位域主与底下的将军皆有些意外,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祁墨上神,除了危及六界之事皆闭门不出,如今却对冥界之事异常的上心。
前些日子,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上神,亦反常的时时遣位白衣仙童来打听撷亦的情况,还送枝万年前同昙花一现般短暂的在无垠海存在过的,如今众人口中都已绝迹的还魂草来。
那仙童面目清秀,笑的和蔼温润,仿佛春风拂面:“这是我家上神予大域主治病的,尽管用便是,若是有用,九重天上还有好些,尽管开口。”他一口一个“尽管”,给药老鬼听的眼睛都直了。
可后来药老鬼尽管忍着心痛用仙草做了味药,即使有用,也不过让撷亦眉间原本黯然的光印亮了片刻,最后还是沉沉的熄灭下去。
“执念太深……”唯有入梦可解。药老鬼摸着胡子,摇了摇头,他话未说全,湫时也是明白的。
天界有书史仙君自己兢兢业业的揣摩了上神的意图,虽始终揣摩的不太明白,为了六界太平且为歌颂上神崇高的品质,灵思泉涌,于六界录中详尽的描写了此次魔族之口打开与冥界的动乱,祁墨上神不计冥界之过,遣宝贵仙草为谋划了冥界动乱的域主撷亦治伤,不仅维护了六界之平和,还促进了天界与冥界友好的关系。
众仙于是恍然大悟,不仅深以为然,冥界众人亦有些慨叹……
尤其是冥界女君施入梦法,他居然也轻飘飘带着团仙气澎湃瑞气腾腾的祥云落到了女君府上,仿佛路过或者是到这里散心,格外有兴趣的模样,押了口清茶,面容沉静,一双清亮的眼睛却看向一旁乖乖低着头的冥界女君,声音温润:“听说你近来要施入梦之法,或许我可以一起去,不定能帮上些忙。”
冥界各位除了突然有些瞪大了眼睛的冥界女君皆是眼睛一亮,这位若是同去,此番便是十拿九稳的了,揽洱不由想起有些同上古却不及祁墨这样古老的神仙偶有流传的茶后闲谈,说祁墨上神的性子并不同史书中记载的那么沉闷严肃且古板,他其实是个顶有趣且琢磨不透的人。
他那些觉得这些老神仙皆是无聊的紧,便只是一笑而过,不过如今看来,这般的小道八卦,也不是毫无参考价值。
……
眼前是沉沉的雾霭,黑的不见五指,即使想过许多可能,湫时此番所见撷亦的梦既会如此,还是有些惊异,且此次入梦不同往常,便格外的小心了些。
走了片刻,眼前的雾气愈发淡了些,不似方才黑蒙蒙的一片不可视物,他们眼前有高大古老的城门伫立,虽然有些衰败残破,可往日的恢宏雄伟还是依稀可见。
这是冥界初创之景象,六界大乱,魔族横行,民不聊生,在那时的冥界,都人的落入冥界投胎,已没了肉身,到做鬼的地步,也不得安生,要被搅磨的神魂俱灭。
未免太凄惨了些,便是那种看不到希望,生亦是死,死还是死的悲凉局面,于是便有内讧,争执,总之按撷亦之前所有,乱的仿佛壶烧糊了的粥,从骨子里都是让人难以下咽的糊味。
湫时知道先冥君是可比拟天帝那样为人崇敬的英雄,皆是因为他在这乱世中开辟了一个安稳的域,且不断扩大,虽也是踏着鲜血尚未流尽的头颅与骸骨,却还是带来了希望,尽管微薄,可那是深渊中唯一的光。
“到了……”湫时直直的看着那她只在冥界古书中见过的宏伟城门,声音淡淡。
撷亦那时大抵不过百来岁吧……他那时大抵风华正茂,虽然辛苦,却也是再意气风发不过的了,湫时不自觉的捏紧的拳头,不知娘亲会不会在这梦境里……
“这地方有些眼熟。我那时似乎在这里与魔族的哪位王子打了一架。”祁墨抬眼望着那高大的城门,自然的牵起了湫时捏紧的拳头,仿佛已这样千万遍一般熟稔的将她的蜷缩在掌心的手指轻柔的拉扯开,然后与自己纤长匀称的手紧紧扣了起来。
十指相扣。
湫时瞬间没了脾气,如同被抚平了毛发的温顺猫儿。
“父君将这冥界治理妥当之前,我还未出生。”湫时低垂着眼帘,声音也低低的。
“自然……”祁墨依旧牵着她,另一只斜斜的伸过来,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他指了指城门上突兀的缺了半边的兽头,语气温和的仿佛在讨论今天晴朗的天气:“你看,那个只有半边的兽头,好像还是我不小心打掉了,实在是可惜了……”
湫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她从指尖捏出片莹润纤长的花瓣来,那花缓慢上升,光芒亦愈发的强盛起来,一阵金光过后,从光芒中显现出来的,已然是一枝盛放的曼珠沙华。
鲜艳欲滴,湫时戳破指尖,一滴泛着莹润赤红光芒的血滴落上去,光芒更盛,几乎将周围的雾气都照的消散了些,那曼珠沙华,便是更加的鲜艳欲滴了。
“带路吧……”湫时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随着她唱诵着冗长繁杂的咒语而微微颤动,她方一睁眼,才发现祁墨偏着头,稍微蹙着眉看着她。
“怎么了?”湫时被他清亮的眼眸看的有些不知所措,思衬着莫非是方才的咒语出了差错,不过她念了数千年,再熟悉不过,就算是自己的名字写错了,这咒都不会错。
“你往常念咒都要放点血么?”祁墨认真问道。
“不错。”湫时点点头,曼珠沙华入梦以灵力为引,滴血带路,再平常不过,莫非这法子不对。
祁墨“噢”了一声,他复又牵起湫时的手,温暖的掌心有意无意的拂过她方才放血的食指指尖,那微微的刺痛感便消失殆尽,“也没什么,只是之后要滴血带路的话,你大可叫我来,我血多,灵力较你也更充沛,无甚大碍,不必客气。”
湫时微张了唇,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作罢,不过脸上却浮上薄薄的红云,一直蔓延到耳尖上去,尤其可爱。
“走吧……”祁墨拉着她的手,将她往身边带了一点,长袖一挥,面前的曼珠沙华便平稳缓慢的往前飞了起来,曼珠沙华所引,便是撷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