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曦微微偏了偏头,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仍旧一言不发。
方晴摇头笑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直径从杜若和紫曦中间走过。杜若想方晴还是一点儿没变,一定要这般趾高气扬地走在红毯中间,偏离一寸都不行。
方晴将她们带出熙熙攘攘,来到整个画展唯一清静的地方。两扇门上一扇挂着红色高跟鞋的牌子,一扇挂着蓝色烟斗。一幅肖像画挂在男厕所旁边,在诺大的墙上显得孤孤单单,画里的紫曦不可方物。
方晴回转身来,笑容明媚,说:“这是我布置的,可还喜欢?”
进进出出的几个人,已经看出画中女子就在跟前,忍不住打量几眼,看到方晴架势,直转熟视无睹。
杜若已经快要按耐不住,却见紫曦大大方方地将画拿下来,笑吟吟地说:“林沐然的画展上怎么会有我的画,我可不可以告你们侵权?”
方晴似乎没料到这一出,顿时来了兴致,杜若知道,她最是不服输的性子。只见方晴轻轻将两手按在画上,说:“这画上可是有沐然签名的,你若带出去,可就是盗窃了。”
这般场景,显然是精心布局。紫曦只要来,便是自取其辱;就算不来,也已颜面尽失。可傻乎乎应邀的紫曦,半个小时前还在担心自己周身有哪里不妥,丝毫没料到等待她的是这样一番羞辱。不知道为什么,杜若总觉得这场争执倒不见得真是为了林沐然,方晴不能容忍的兴许只是自己被侵犯的众星拱月的地位。
紫曦到底还是全身而退了,谁也不会为难一个抱着自己画像的女子,更何况她盈盈而出的气度比她惴惴而入的娇俏更加惹人怜惜。八月份的上海,三十九度的高温,她们在外滩暴晒了一个多小时,就连冰肌玉骨的紫曦此时也是香汗淋漓。紫曦终于开口:“你们认识?”说罢连忙解释到:“我只是碰巧看到你好像要跟她打招呼。”
杜若尴尬地点点头,说:“是啊。我跟她从小学二年级就认识,一度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此次来上海前联系她,她却像刻意躲着我一般。”
紫曦明了地点点头说:“所以你也不知道她跟林沐然是什么关系?”
杜若沉默了片刻,终于说:“紫曦,他毕竟已过不惑之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没有家室,生活应该是怎样的呢?”
紫曦显然听懂了她的暗示,点点头,长发在江风中一张一扬,声音混杂着自嘲和忧伤:“若若,是我硬要来上海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他一再推脱,可我还是来了。我是不是很可笑?”
杜若看着她,轻轻摇头,说:“可笑的不是你,是林沐然。”她甚至想替方晴也争辩两句,在她看来,方晴也是可悲的。谁又能知道,究竟是方晴替林沐然做了主,还是林沐然乐得让方晴替自己做主呢?
紫曦伏在栏杆上,伸头往下面的黄浦江望去。夏日的暴雨让江水变得湍急,远处轮渡隐隐约约的长笛割破了江水的皮肤。肖像画毕竟是带框的,重量不可小觑,紫曦好像一个抱不稳的样子,松开双臂,画顺势掉进了滔滔江水里,留下的,只有紫曦手臂上勒出的两道红红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