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的博客里会放很多照片，清一色的合照，却几乎没有和同一个人合照超过两次。照片里的方晴，梳着不同的发型，抹着不同的唇色，鞋和包的款式琳琅满目。而她身边的男男女女，也莫不是大胆时尚或者西装礼服，场景似乎是一个又一个应接不暇的盛宴。她融入那些光怪陆离的圈子是那样迅速，仿佛没有形体的烟雾，无孔不入。当别人意识到她的存在时，总会以为她根植于此，早年未认识她是自己的疏忽。她还是那个方晴，妩媚动人，却更多了股名媛风流。

杜若想联系方晴是为询问租房途径的事。上海对于她是彻底的陌生，对于方晴倒是驾轻就熟。杜若直到到这时才发现方晴的qq头像换了，一个梦露样的金发女郎，鼠标挪上，会眨着眼睛微笑。看样子是特制的，不知从哪里买到。杜若给方晴发去消息，却等到方晴头像暗下去也没见回复。杜若想，方晴这是挂qq人却不在现场吧！她这样忙碌，是人到上海都这样，还是只有方晴的上海才如此马不停蹄？

两天后qq上还是没有方晴的动静。杜若试着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大一寒假另一个在上海读书的同学给的，因为是长途，杜若一直没拨过，只逢年过节发短信问候过几次。杜若想自己的号码从高中起就没换过，方晴应该是知道的。电话响了两声方晴就接起，却是语调上扬，满是疑问的“你好？”杜若连忙自报家门，方晴还是那种上扬的语调说：“哦，杜若啊！”她不再叫她若若，而是连名带姓地称呼。还没等杜若说是，方晴就说：“我现在忙，待会儿给你打过去。”杜若连忙说好，方晴那边电话已经断掉。

可是两天之后，方晴的“待会儿”还是没有结束。杜若索性将自己的问题编辑成一条长短信发了过去，末了还落上自己的姓名。她觉得以方晴近来贵人多忘事的态度，还是求万无一失的好。半天后方晴终于回了，问是几个人，多久到。杜若连忙回复，说只有自己一个，三天后就到。于是方晴那里再没了下文。

杜若也许不够敏感，但也不算特别迟钝。她非要连吃三份闭门羹才能明白，只是因为对方是方晴。只是她直到坐上开往上海的火车也没能想得通，方晴对自己何以变得连搭理都嫌多余。渐行渐远确实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但何至于非要到形同陌路的程度。

杜若想起两年前的夏天，方晴说要八抬大轿抬她去上海的那个夏天，那个自己相信友谊地久天长的夏天，不禁觉得可笑。相信这种事情，原来根本敌不过两三次的不待见。

杜若最后是给公司的hr发邮件询问的房源，价格是比预期的贵一些，房子也比预期的破旧窄小，但好在有实习补贴，想想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住公司推荐的房子至少放心。上海的陌生感比她想象得强烈。她对上海原本的熟稔都是方晴给的，而如今当她意识到这几个月自己都不会跟方晴在这座国际大都市遇上，便愈发退化成远古尚未睁开眼睛的爬行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