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江湖道远。
惊涛骇浪,半壁江山。
昭王勤勉了数月,朝乾夕惕,到底还是个怠惰的底子,一入了严冬便托辞病重,告假不来早朝。安怀信头一次意识到这朝堂之上少了昭王,一时不便多问,却瞧着睿王安景云欲言又止,心知这兄弟二人私下见过面。早朝过后,便将安景云留了下来。
吩咐内侍奉来两盏暖茶,却并未赐座。若换作了那少不更事的宸王安庆云,定然不待吩咐就自个儿去落了座,还得好生诟病一番父王忘性太大。但安景云一向恪守礼节,不得了明示决计不敢自作主张,便就端着茶盏站于上书房之内,等着安怀信咂了一口热茶,抬起头来,方才道:
“睿王怎地还站着,莫非朕忘了赐座不成。”
他有心试探,安景云手执茶盏不便行礼,唯有躬身俯首,道:
“当是儿臣一时失神,怠慢了父皇的吩咐。还请父皇恕罪。”
安怀信闻言不由得心生赞许。虽然那昭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加之百病缠身不堪重用,所幸这一母所出的睿王像极了丽贵妃温氏机敏聪颖,又勤勉好学,实在难得。他虚一抬手示意人平身,道:
“祖宗遗训,治国安邦须父慈子孝,朕自不会怪你。朕今日寻你来,是想问一问,昭王病体如何。”
安景云七分失意,三分得意。失意的乃是这先前落魄的昭王不过数月便在帝子心中占得一席之地,得意的,是他早有准备,去到昭王府上探望过了。
届时府中的下人道是旧疾复发,高热不退,咳血不止,人也昏沉,已然起不了床、下不了地了。可他分明记得先前安景行住在睿王府别苑之时,每逢严寒也要勾起肺疾来,到底哪一年也不曾是动弹不得。何况,倘使当真是肺热之症,院中理应备有那一大缸子的甘草水——正是昭王信奉的灵丹妙药。
如今这昭王府院中空落落的,眼瞧着下人端出的铜盆之内尽是血水,却未听见那恼人咳嗽。
昭王的确病重,但,并非旧疾复发。
他忖度片刻拿定了主意,便鞠着茶盏上前三步有余,恰与对方中间隔了一方书案,低声道:
“启禀父皇,儿臣前去昭王府探望过五弟。那府中的下人道是旧疾复发,儿臣确也记得他一入冬就会害了咳疾。只是不曾料想到今年那病气来势汹汹,竟要他一病不起了。”
“咳疾?”安怀信面露不悦搁下了手中的茶,“可请郎中瞧过了?”
安景云见他已有了几分愠意,赶忙趁热打铁,又道:
“道是请过了,服了几帖汤药,也是治标不治本。止了呕血之症,没退了高烧。”
“当真是个怪病。”安怀信不以为然笑道,复似想起了什么来,若有所思道:
“朕记得,你曾为了他这病来宫中请过太医?”
“是。”安景云颔首,如实道:“儿臣曾九顾太医院请求诸位太医为五弟看诊,只是······”
他言及此处一顿,抬眼望了望座上之人。安怀信长袖一挥,道:
“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