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安景行说着将腰弯得更深,“劳王兄记挂,郎中看过说,只是寻常风寒,静养几日便好。”
“如此甚好。”安景云见状知是自个儿忘了免去他的礼,连忙探手虚扶一把。“为兄还有些事要与母妃商议,便耽搁你了。”
安景行闻言,似得了甚急令一般,匆匆道了句“臣弟告退”便快步朝宫门走去。
安景云望着他背影,不由得一声长叹。
届时他若肯高看这一母同胞的兄弟一眼,唯恐今时今日昭王在席间帮衬的,便会是他了。
如今昭王非但鸠占鹊巢迁入襄王府,还成了端王一党,与顾萧堂、穆平川等人同心同德,往后要撼动安伯庸,只怕难比登天了。
恨只恨他当初有眼无珠,全没看出来这落魄窝囊的五皇子还有翻身的一天。温氏分明是生母,母子连心,亦未曾料想到次子会有今时今日之成就。
更言之,安景行成婚之后无欲无求,端王一向与之并无交集,怎地不多时候便能正中其下怀,将其纳入麾下?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能为力。唯有与温氏对坐,悔不当初罢了。
且说安景行出宫之后,才上了马握紧缰绳,便又来人传话。那小厮道是城东桃源驿,御风将军有请。他心中了然,段御风此时请他,定是为了联姻一事,虽多有不愿,到底还是赴了约。
推开门进到厢房之内,只见先前皮戎加身的御风将军换上了一套中原服饰,擎着一把描了金边儿的折扇,全似个茶馆中的说书先生。安景行见了却觉滑稽。毕竟没有哪个说书先生,是徒有一身蛮力,目不识丁的。
他不与人道自顾落了座,斟上一杯茶搁在唇边吹了吹,道:
“长话短说。”
段御风是个爽利人,见他着实急着回府,自是不愿与之兜圈子,直言道:
“今日宴席之上,羽林军统领那番话说得有些道理。小女露斯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借你中原一句话,那也是金枝玉叶之身,岂能嫁与端王为妾?倘使来日受了欺负,我远在关外,如果救得?”
“端王登基,侧妃亦是皇贵妃,有何不妥?”
安景行不以为然,对方闻言却借着酒劲儿长了脾气,一把将他手中茶杯夺来狠狠摔了个稀碎,一脚踩在圆凳之上拉开了架势,怒道:
“若是你骁瘟的女儿,你可心甘情愿要她给人当小妾?!”他说着,由打怀中掏出一块儿红玛瑙石来拍在桌上,“这是你路过含春岭时给我的,说是能调遣鬼域人马。如今我就要调遣你骁瘟小儿,为我女儿挣个公道!”
“怎么,御风将军还指望我能让端王休妻?”安景行将那石头拿在手中端详,如是讽道。段御风也默了片刻,回身竟抽出他那口大刀来,恨恨道:
“不能休妻,便杀之,绝后患!”
“你!”安景行又气又笑,瞧着这莽夫半晌才终究无奈道:“东樾怎就出了你这么一位神仙。”
端王到底聪明反被聪明误。段御风若是那任人宰割的羔羊,只怕这莽莽北荒,就没有吃人的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