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毕,四下哗然。
风过无痕。
顾萧堂长跪不起,更不敢应夏南雁的话。
来时他便猜出是沈傲与北乾串通一气,当即处了斩。但夏南秋是帝后的人,也可说,是宸王的人。
帝子六宫粉黛,四妃齐全,多年来却仍对帝后陈氏亲近有加。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恩爱如初,待宸王亦较旁人溺爱许多,生给养成了个不学无术的混世纨绔。
此番出征,夏南秋能得手谕,便摆明了是替陈氏监视襄王与昭王。纵是途中铲除异己,也是情理之中。
所谓情理之中,便是由这秋姑娘大杀四方,拦不得,罚不得。
夏南雁见众人不应,冷笑一声,沉声道:
“诸位将军是不信我所言,还是……宁存奸佞,不敢正军法?”
“禀昭王妃!”顾萧堂略弯了腰,拱手道:
“叛军沈傲已军法处置,悬尸营外。至于这秋姑娘……”
“夏南秋与沈傲沆瀣一气,阵前通敌,谋害昭王,其罪当诛!”
夏南雁声嘶力竭,只是三军岿然不动,哪怕是夏元生的旧部,都一个二个不敢支声。帝后的婢女,远比昭王之宠妃,尊贵多了。
顾萧堂强压着大逆不道的话,起身上前几步,抽出佩刀来割破手掌示与她:
“末将并非不愿不敢……实为,不能!秋姑娘奉有皇后娘娘手谕,我等区区武将,不可以下犯上。末将在此断掌明志,回朝之时定将此时禀报圣上,再为王妃讨个公道。末将,请昭王妃开恩!”
“末将请昭王妃开恩!”
“你们……”
夏南雁原以为自己在军中长大,修习武功、研习兵法,与将士们风餐露宿,就能得他们几分真心。而今看来,情义无双是假,权名利禄才是真……
军法处置沈傲,那贪生怕死之徒,临死岂会不供出夏南秋?
襄王之死,乃是查不出真凶,沦为悬案;而昭王之死,只差没当着众人的面行事,却也不得个真相。
三千兵马十上将,除顾萧堂外,她还有半数能叫出名字,半数论过叔侄。偏偏这些人,宁肯跪在她面前求她开恩,不肯惩戒有罪之人。
夏南雁深吸一口气,步步踩着流沙,深深浅浅走到顾萧堂身前,拂下了他高举的手掌。继而屈膝作了一礼:
“顾将军今日之举,我替昭王殿下记下了。大敌当前,昭王殿下不以一己之私扰乱军心。只愿凯旋回朝,顾将军莫忘了今日承诺!”
“顾萧堂,定不食言!”
北风凛凛,大路遥遥。
一卷忠骨寒未销,从来势利使人恼。
“夏小姐若真有心襄助骁瘟,便莫要再为他树敌。我虽久在东樾,却也听闻安楚帝后统领六宫,母仪天下。她身边的人,不敢轻易动。为骁瘟安危着想,还望三思。”
夏南雁骑马在前,耳畔尽是段御风提点的一番话。回头望望马车之上的安景行,似乎才明白昭王缘何蛰伏了这么多年,受尽屈辱折磨,隐忍不发……
原没有对与错,只有利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