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佩卿几乎形容枯槁,瘦骨离支,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满地呈现出被流年所侵蚀的纹路。她整日倚窗而坐,满目愁容,一副黯淡之色。宅院里,有难言的肃穆与宁静,和一屋子枯寂的冷清。她喘息着,神志迷离而恍惚,像躺在云里,踏在雾里,那样虚无缥缈的。深邃黝黑的眼眶里隐忍着泪珠,盈盈流动,一想到云裳,她心灵的每根纤维都觉得刺痛——一种压迫的、悲泣的、懊恼的刺痛!
羽裳也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除了上班外,几近闭门不出。如今,“云裳”已逝,眼下,就真正只有羽裳这唯一的女儿了。她已到适婚的年龄,更有一个不可切割的爱人,难道真要固执于自己一贯的信念?真的要捆绑住羽裳一辈子留守金家吗?那个彭柏文真的是自己所认定的纨绔子弟吗?哦,这一切的一切,他已用行动打破了这一项迷局。佩卿悄然来到羽裳的房间,看着正在熟睡的她,轻拂着她的面颊,忽感一阵心酸与苦涩。羽裳微微睁开眼眸,只见母亲坐立在此,她顿然惊颤了一阵,有些惘然,有些震动,她轻轻张开嘴,颤微微地说道:
“妈。”
佩卿紧紧攥住羽裳的一只手,眼神里盛满了深刻的悲凉。她定定地凝视着神形憔悴的羽裳,羽裳试图缓缓起身,佩卿将她扶坐,她怔怔地、自惭形秽的眼光望着母亲,喃喃说道:
“妈,对不起。”
佩卿抚摸着羽裳那张稚嫩白皙的脸庞,心痛地、怜惜地说:
“妈都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也为云裳是事心里承受了无数的煎熬,那天打你是妈不对,你长这么大,是头一次挨妈的打吧?”
羽裳那双盈盈欲涕的眼眸,胸口蓦然震痛了。佩卿接口:
“关于云裳,你不必再感到内疚,妈想通了,我想上苍一定有它的安排。这个孩子从小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被一对好心人收养,最终却患重病,受尽折磨。我这样苦命的孩子,如果她这样活着,妈会好心痛好心痛!与其承受如此痛苦,还不如早早归去,以免她在世上遭受更多的磨难。这样,妈才会心安一点,至少我可以日夜为她祈福,为她超度……至少在天堂,没有苦痛与折磨!”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郑重地、隐忍地说。
羽裳那两排细长的睫毛立即垂了下来,遮住了那对剪水双瞳。面色固然憔悴,却遮隐不住她整个脸庞焕发的清丽、雅致之感。她半垂着头,心痛地、凄楚地说:
“妈,我对不起云裳!我该死!我太自私了!我真该死!每次看到您,我都恨不得‘以死谢罪’!”
佩卿听到羽裳这样压抑的、悲天悯人的、使人灵魂震颤的话语,顿然感到一阵切肤之痛。她用舌尖润了润嘴唇,一种惶惑、惊恐的情绪抓住了她,浑身颤栗地、绞痛地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