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新品种繁殖改良总算是研究成功了,康文命几个茶农将刚刚采下的新茶叶一一放置在镶着金边木盘里。他满志踌躇、居功自傲地道:
“来人,给老爷太太沏茶!”
士申那两道浓眉上扬翘动了一下,长舒了一口气,欣喜的浪潮从他的眼角眉梢漾了开来,遍布在整个沧桑褶皱的面颊上。康文迫切说道:
“爸,这是我与那几个学士研制出来的新茶,仅仅种植在经过土壤改良过的茶园里,因为种植时间不久,产量极少,非常之难得,这还是第一回采收。茶树终年在云雾荫蔽下成长,芽肥叶厚,色泽绿润,茶香呢爽而持久,味道醇厚而含甘。”
士申接过那个细致的白瓷杯子,翠绿色的茶叶把整杯水都染成了淡绿色。他轻轻地啜了一口,忽感肺腑有股甘冽的清泉直通而畅,有种轻柔、透凉的舒爽。士申赞不绝口:
“嗯,好茶!其色如沱茶,却比沱茶清澈,宛如碧玉。味道呢,类似龙井,却又比龙井来得醇厚,实属难得呀。茶香甘美无比,可谓色秀、味醇、香馨、液清。咱们茶园里的茶最优,上品啊上品!”
“此等茶叶,投入资金甚多,父亲,我们立马上市,高价买卖,我们获取的利润多多。”康文道。
士申沉静地、从容地、平静地分析道:“不,康文,现在不能高价买卖,刚刚采植上市,客户不一定对此存在热衷购买。如果一开始高价卖,市场可能出现供过于求,刚刚上市,多做做推广与尝试。等到客户集体热衷于此类新茶叶的话,市场供不应求,到那时我们再上升调价,我想彭家茶园势必再次会风起云涌。”
康文嘴边泛起一个谦逊的笑意,他虚心遵从着父亲的观点。士申的眼里闪烁出欣慰、感动、自信的光芒。康文获得了父亲极大的赏识,这次真是给彭家立了一大功劳。
彭太太环顾四周,又拂开袖口盯着手上的金表,这个时候说不定若柳正在午睡或是又打牌去了。她轻轻地问:“康文,这下好了,你不是跟妈说了吗?开始考虑纳妾的事情了。”
康文一怔,眉宇紧锁,愁思萦绕,又到了面对问题的时候。是啊,他承诺过母亲,忙完了公事就得理会关于“纳妾”的问题。他仍然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士申转过身来,不太热衷地道:“你就知道给康文纳妾,你有考虑到若柳的感受吗?她是我恩人的女儿,我怎么让她与别人共侍一夫?”
“不纳妾,你要我们康文一辈子都不做父亲吗?我没有考虑若柳的感受?那你有考虑我这个做母亲的感受吗?当初你娶那个戏子的时候,你考虑过我这个做妻子的感受吗?”彭太太语调激昂,一股郁闷之气在胸膛汹涌澎湃,她瞪视着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了,好了,每次提起这个,你就会拿敏岚的母亲当挡箭牌。你尽想着给康文纳妾,你还是好好想想,让柏文娶个媳妇儿吧。”
彭太太顿然沉默了,士申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
百乐门舞厅内,一支支中型乐队,正奏着喧闹奔腾的音乐,舞池里挤满了一对对的舞客。在红绿交错的灯光下,羽裳耳际和颈项上的耳环项链银亮闪烁着。她紧张、她惶惑、她震动而颤栗。哦,果然不太适应这样莺莺燕燕的环境。
“我们坐那儿吧。”柏文指着靠窗户的位置。
一位阳光俊朗的服务员恭敬有礼地问:“先生,小姐请问喝点什么?”
“两杯白兰地加柠檬水。”
一阵阵朦胧醉意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康文搂着婉姿,他忽然看见坐在窗户斜角里柏文的侧脸。心想,一向不怎么进百乐门的二弟,今天倒是来了,真是稀客。
“柏文!”他高声叫道。
“哥,你也在这儿?”柏文转头起身,惊异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