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亮的眸子一扫,几乎是在发现了破绽的同时,身子已飘然而起,带着身旁的人一同突出了包围圈。
银白色的长发在风里翻飞,扫过他如玉般温润的肤色,以及那双狭长的眸。
而他素来不喜在身边带武器,便只以长袖生生缠绕起眼前寒光。
所幸脱身之时二人并未受伤,仅留一方茜素红的缎料,随风而落。
杀手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眼看着他们二人入了树林,便也纷纷提剑,一路追去。
彼时,祭坛。
仪式已经结束,而眼看着天上的云层渐厚,遮盖了本就微弱的阳光,显然即将酝酿着一场大雨,左右二相便决定早些回宫。
只是等了一会儿,派去寻尚薇的侍卫却匆匆而回,说皇陵的守卫根本未见公主去过。
云倾本扶着墨澜想让他赶紧上轿得以回宫休息,突然听到来报,一时便感觉身边的他,面色似乎愈发的无了血色。
“澜,我先送你回宫,”她向宸枫示意了一下,扶着他身子的手也自然的触了触他的脉,略有急促,却细若游丝,“你需要休息。”
墨澜却只微微摇头。
“可有什么人见过公主?”他回身,问着回来的侍卫。
侍卫赶忙回报,“听皇陵巡逻的人说,似乎见过公主向着河边过去,可属下已经派人去细查,依旧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
蓝眸微微的沉落,仿佛思索着什么。
“王爷还是请先行离宫,臣在这里带人四处找找,或者公主只是随处散散心罢了……”
只是尚不等荣彦把话说完,墨澜却已摇了摇头,“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澜……”云倾有些心慌的觉察到他身子微微的不稳,以及他纸白苍白的肤色。
“我只怕……那齐国丞相老谋深算,既探不到我的虚实,便难免会行些旁门左道……而若真是如此……”一阵低咳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而身旁的人面色却也都跟着冷了下来,联想到这齐国丞相曾忍心将自己的骨肉都安排为细作,若说他对尚薇下手,还真有极大的可能。
不过毕竟周围的百姓都还未散去,现下也不能太大动干戈,免得引起人心不安,更何况他的身体确是不佳,宸枫想了想,还是示意了云倾。
“还是让云儿先送你回宫歇息,这里交给我们,若有情况我会即刻派人通知你。”
云倾微微拧着柳眉,已赶快倒出了药让他服下,“澜,你别担心,这周围毕竟有很多侍卫,公主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墨澜看着周围还未散去的百姓一眼,便也微微颔首,让云倾扶着自己入了轿子。
轿子动起来,微微有些摇晃。
墨澜靠在软垫上,虽万分疲累,但那双幽蓝的眸子里,却深藏了无数的心事。
“澜。”云倾陪在他身边,把厚重的帘幕都放下之后,又替他盖上了毯子,跟着握了握他苍白的手。
“云儿,”他低语,“你说,我是不是……才是她无尽的灾难?”
第一次,她感觉到他身上再无一丝对事对人的坚定,有的只是那种无边无际的寂寥与怀疑,沉默到近乎令人跟着心碎。
她无法回答,旁观者纵然该要清楚,却依旧无法清晰的去辩明他们的纠葛。
仿佛彼此间无穷无尽的灾难,早已不是谁的情更深更笃所能摆脱,而有的,只是那些同样所谓的深情,同样的想要万劫不复。
她只能握紧了他的手,或者这样,能让他觉得好些。
“是我禁锢了她,也……伤害了她,她恨我也是理所应当……”像是疲累般他微微阖上蓝眸,“其实早在一开始……输的人是我才对。”
他的模样让云倾害怕,她从来都未曾见过他认输,却唯独对尚薇,他输的那么彻底。
“澜,不要这样,好不好?”
然而他却忽的淡淡一笑,似乎也跟着将那些情绪全部深藏,再度睁开眸的时候,那近乎如常的明净几乎可以骗过旁人。
只是他骗不了云倾,因为她也曾绝望的濒死过一次,也曾绝望的看着自己心里血淋淋的伤口,却不想去医治。
“对不起,又说了些让你难过的话,”他清冷的手掌抬起,轻抚她的发。
可他的温柔却只是让云倾愈发的心疼。
该要怎么办才好,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真的让他好起来,才能让他至少愿意去止住心里那道流血的伤口,而不是这样继续的衰弱。
她说不出话。只能握紧他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更暖一些。
云层愈发的厚密,整个天空都仿佛沉重到要砸落下来。
叶尧与其他大臣先行陪同尚俊回了宫,留宸枫和荣彦在此继续找尚薇的消息。
很快便有侍卫来报,在瑶水河边发现了一条装饰华贵的小船,以及那河畔树林边,尚存的打斗痕迹。
二人赶去,一眼便认出那正是墨清的船。
而也就在此时,细密的雨丝开始飞坠,不一会儿便倾盆而下,打湿了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