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苓知道事情无可挽回,只消石秀愿意,她多半就要嫁了这个沉默寡言,心思深沉的男人,所以说那几句话是带着怨气的。不想正是这几句,更坚定了蒋璋的打算。
在他看来,他这些儿女里,三娘虽然比大郎二郎还差些个,可也是个见识明白的,更难得的是,能狠得下心,只可惜是个小娘子,再明白又能怎么样呢?一朝出阁,倒是便宜了夫家,倒不如许个自家用得着的人。且在蒋璋看来,便是石秀年纪略大又有前妻,可好在是个重情义的,这样的秉性,娶着个小妻子,自然爱惜。是以端正了面容道:“你可想明白了?这事,日后可是后悔不来的。”
蒋苓慢慢拭去眼泪,轻声道:“阿爹,我是蒋家的女儿,自然要为蒋家做些事,再不后悔的。”
蒋璋原是让蒋苓有个思想预备的意思,万不想蒋苓竟是一口答应,惊讶之余,一瞬间倒是接不上话了,叹了一口气,在蒋苓头上摸了摸,“好孩子。好孩子。”这才起身离去。
瞧着蒋璋走远了,蒋苓含在眼中的泪水才缓缓坠落,嘴角却在笑。
要说蒋苓不怨,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可如今的境况也摆在眼前,蒋家正是要用人的时候,石秀虽将将来投,可才干是明摆着的,且还有句话,若是她这里不肯答应,蒋璋就不肯了吗?蒋苓不敢想,也不敢深思。
甚个爱若掌上明珠,甚个诸儿女们中最受宠爱,真遇着了事,且还不到生死关头呢,抛得倒是痛快,可见女儿终究不如儿子,不要说二兄大兄这两个了,只怕她连三兄四兄也比不过去。与其到日后叫父亲兄长强迫,倒不如自家先答应了,还能多容几分情,倘或日后有什么难处,还有个退步、可心里到底委屈,眼泪便止不住。
蒋苓自小就不是个爱哭的,是以她哭泣,服侍的婢女们格外惊惶,纷纷围上来安慰,又有人要出去,想请蒋芳过来,总觉得有什么委屈,嫡亲姐妹之间总好说话。蒋苓虽在哭,眼耳心意却没糊涂,顿时收泪,喝道:“站住!哪个叫你出去的?”
蒋苓虽然性子刚强,可平日甚少动怒,这一怒,双眉微立,目光似箭,哪个还敢再动,纷纷站下。蒋苓又将人一个个看过,慢慢地道:“我不喜欢我的人在外胡乱说话。”
诸婢女们看蒋苓眉宇间蕴着怒色,哪个也不敢再说,齐声答应,有胆大些的,悄悄地往蒋苓脸上觑了眼,就看她脸上缓缓落下两行泪来,却比方才痛哭失声更叫人看着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