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无力的摆摆手,坐了一会。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她上前搀她,她推开。独自抓着病房的扶手,微微颤颤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她已梳洗整洁,头发一丝不佝的挽在脑后。虽然难掩憔悴,但眼神亮了许多。
她佝偻着身体,环顾了一下窗明几净,淡雅清明的四周,才坐到桌前,自觉的打开保温盒,温热的南瓜小米粥香气随空气散开。
秦薇识赶紧上前,拿过碗讨好小心的盛了一碗。毕恭毕敬的取了勺子,放到她面前。
她吃的很慢,很慢,好像食物很难下咽。
“奶奶!”见她表情有些痛苦,秦薇识端了杯水轻轻放到她手边。
她猛然一扫,秦薇识惊得退了一步,泼出去的水溅了一身。玻璃杯撞到身上,又“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一颗心,就像这些碎片,永远也无法再重圆。
秦薇识压抑得抬头,将眼泪忍了下去。听见她沙哑凄严的命令自己说“离开a城,这里不属于你。”
“为什么?”她泪如雨下。
背对着她身影残忍道“不要再去奢望得不到的东西,你要认命。”她的声音这么刺耳,哑到像从喉咙间挤出,冷到像是冬夜。
伴着纷纷下坠的泪水,秦薇识无助道“我早就认命了!”
秦奶奶蹙紧眉头,放下勺子,严厉责备道“那你哭什么?越大越不中用!”
她马上擦去泪水。
敲门声响了两下,随后打开。
淳于谦出现在门口,他感受到这里压抑的气氛。反手关了门,走进来,皮鞋踩在玻璃上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
他走过秦薇识身边,礼貌恭敬的向秦奶奶问好。
老人侧目,一双眼里充满责备和冷意,她似乎很失望,叹了一声。
将目光转向秦薇识,吩咐道“你去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背负着失望的淳于谦心如刀割,回说道“奶奶,您身体要紧!”
“等您好了,我们一起回去。”擦干泪的秦薇识想假装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熟不知她的委屈他早已看在心里。
她细心的替她添了一碗粥,蹲下去徒手捡那大块的玻璃。
跟着,他也蹲下,捉住她的手腕,又惦记她腿上有伤,一时间百味陈杂,无可奈何间拉着她起身,拿过她手里的玻璃片扔进垃圾桶。
门从外面打开,秦爸爸拿着一叠缴费单进来,他一眼就看到淳于谦站在那里。连忙过去,表情有喜有悲,客气道“淳于总,您这么忙,还亲自过来。”
“叔叔”淳于谦勉强笑了一下,回说“您别这么说,您跟薇薇一样,叫我少谦就好了,本来该亲自去迎接您的。”
像见到救星般秦爸爸脸上有了笑容,他甚至有些拘谨的喊了他的名字,“少~谦,是我们来得匆忙!”说完皱起眉,叹息一声。
侧身赶到秦奶奶身边,看了看到面前的粥碗,惊喜道“妈,您终于吃东西了?”
这时,门又叩响了两声,秋繁领着两名耳鼻喉科专家进来,他们进来后气氛有点紧张,礼节性点头问候几句。
秦薇识让到一边,淳于谦伴着她站,听他们耐心观问病情。秦奶奶开口说了两句话,声音哑得揪人心肺。
例行询问完后,专家代表和颜悦色对她交代道“您先好好休息,一个小时候后来接您进行检查。”随后秋繁打了声招呼,跟着走了。
很快,林优旋和花玫提着日用品进来,在特护病房的小衣帽间里,秦薇识和她一起将用品一一放好,尽管脸上会偶尔带着礼节性的微笑,但忧愁写在眉间。
不一会,淳于谦被一通电话叫走开,走之前将秦爸爸请到一边,两人交谈了一些信息,过后心事重重的走了。
空气有些冷,林优旋上前,笑着坐到病床前,甜甜道“奶奶,您安心在这里,咱们把身体养好,到时候我带您逛逛a城。”
秦奶奶点点头,疲惫的回笑。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关系,对待最亲近的人如此冷漠残忍,对她以外的任何人都和善可亲。
这一点,秦薇识想了多年,无可解。
她看着林优旋同她交谈,看到她眉不再锁,看到花玫拿着换洗衣框去了洗衣机旁边。
她转身逃离了病房,退到走廊上。温热的风,轻轻将她包围,冰冷的指尖扶到栏杆上。
这酸涩的眼眸望远方,那白朵如此温和,一朵朵,一簇簇,开在澄蓝的天空里,画面安静简洁,有没有人,会幸运如此单纯温暖而美好的度过这一生。
那个表面上冷漠的人,可能永远都在心里向阳。就像秦薇识,她平淡的与人无争,与世无求,但她永远都在追求一场救赎,一场自我救赎。
*
顶着烈阳,淳于谦步伐沉重的迈进大厦。在公司走廊上遇到阎娅婷,匆忙的跟他进了办公室。
进来后她将文件递到他手里,担忧的看他翻阅时不悦的表情。
刚开盘的一期楼盘遭遇各种无中生有的投诉,小事化大是商场常用伎俩。
他将文件合上,丢到办公桌上。站直腰背,平静的问“预案启动了吗?”
“嗯!”阎娅婷目光尖锐,点了一下头。
“那还有什么问题?”
“对方来者不善,有咄咄逼人的架势,甚至有些牵扯到e城和林家畔部份的开发问题。”
“谁被架在前面”
“席盛来!”
“呵”他冷哼,冷漠道“困兽犹斗,铤而走险。”
“少谦”阎娅婷犹豫道,看了看他的眼神,才说“这半年,席盛来跟季老爷子来往密切。”
只见他英挺的表情僵了一下,又马上恢复如常,无惧道“不管他靠谁,谁都不会是他的靠山。既然已启动预案,无突发情况就不要慌。”
说完把罗秘书唤了进来,问了下行程,转身对阎娅婷交代道“晚上跟晋董的饭局你替我去,我约了人。”
“好的”罗秘书敬业道“淳于总,刚才对方来消息说计划有变,时间提前至晚上6点。”
“答应他!”
罗秘书颔首,退出办公室。
最近他忙得几乎不在办公室,阎娅婷联想了一下,猜了猜,问“是李政官吗?”对方没有吭声。
她明白了,垂下眼帘。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了很多不会让她参于的社会活动。特别是三年前吃过一次亏之后,他花了一段时间整理,然后周旋在那些人之间,游刃有余。
他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观煌的大树,错杂的根系每一处都是他细心经营出来的,每一处,盘结的地方都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