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已破晓,屋外鸡鸣声断断续续,扰人清梦。
韩溯抱着林奴儿睡得正香,听见有人叫门,韩溯便不情不愿地醒了,趿拉着鞋下地去开门,眯蒙着眼一看,原来是翁敦治。
韩溯奇怪这翁敦治大清早的不睡觉,候在自己门口作甚,还一脸的喜色,是因为一夜暴富,高兴的睡不着么,便想开口问话。翁敦治一见韩溯开门,急忙忙一撩衣摆,抢先跪地,梆、梆、梆就磕了三个响头,连拦都拦不及,把韩溯都整蒙了。翁敦治跪在地上激动着说:“公子,老天保佑,俺弟醒了!公子的药真灵,小人替俺弟给公子磕头。”
韩溯听他说翁敦伟苏醒了,赶忙把翁敦治扶起来,连外衣也顾不上穿了,与他一同去探望翁敦伟。
二人快步走去翁敦治房里,看谢帮略正坐在床头与翁敦伟说话,韩溯抬手示意谢帮略坐着别动,自己走到翁敦伟的面前,低头查看他病情。那翁敦伟昏迷了两三日,已是瘦的脱了相,昨天喝了药发了汗,今日清晨醒来直喊要喝水,翁敦治给他喂了水,就赶去给韩溯报信了。
翁敦伟看到眼前这位穿着睡衣的书生,知道这就是大哥口中的韩公子,自己的救命恩公,挣扎着要起身行礼,韩溯赶忙按住他肩头,只言要他安心休息,待进了城就找大夫慢慢医治,如今逃难已经结束,今后彼此都是兄弟,要一起过好日子云云。韩溯又回头吩咐翁敦治去楼下要碗小米粥来,给翁敦伟吃点流食,好恢复体力。翁敦治去要来了小米粥,一勺一勺喂了他弟,韩溯和谢帮略只在一旁看着等待,韩溯关心谢帮略的手臂伤势,谢帮略只言无碍,昨夜已敷了林奴儿给的药,反过来又谢韩溯照顾他,给他多分了金银。
待照顾好翁敦伟后,韩溯回房换了衣服,又与翁谢二人一道吃了早饭,吃完早饭,已是辰时末了,韩溯想着是时辰去请示张凝进城之事了,去张凝的门口敲门,半天没有人应,贴耳再听,也没有动静,显然这张凝还在睡觉,没办法,只能等她醒来。
韩溯也不干等,又去后院马厩看了马匹,那店主昨日拿了银子,很是积极,把这两匹马照顾的颇好,石槽里不光是草料,豆料也给的足足的,一旁的水槽也是刷的干干净净,倒了清水在内喂马,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韩溯端了粥饭回了房,叫醒了林奴儿,自己则躺回床上打盹,让林奴儿等张凝醒来再叫醒他。
转眼已是巳时正点,众人都收拾完毕只待出发了,张凝才悠悠醒来,韩溯一行等这位大小姐慢条斯理的洗漱完,慢条斯理地喝了粥,众人离了客店,乘了马车往盂县回转。
半个多时辰,马车到了盂县南门,守城的兵丁这回认得韩溯了,也没多问,就放了行。韩溯一行轻松入了城,先到的那间城南医馆,今日掌柜的正巧坐值,韩溯便让张凝和林奴儿留在车中稍待片刻,先去诊治伤员。
那药铺掌柜的是个白胡子老头,见韩溯是个秀才,殷勤接待了几人,把翁敦伟和谢帮略领去了后堂。那老郎中将二人症状细细查看一番后,告诉韩溯:“躺着的那位……嗯,军爷……只是气血两虚,风寒高热,倒不难治,只要留在这里慢慢调养,旬日即可康复。可站着的那位军爷,他手臂的外伤,已有些时日了,伤口已经溃烂麻木,恐怕愈合不易,老朽是专攻妇人科与小儿科的,这外伤清理,恕老朽年事已高,眼昏手颤无能为力,只能先用药泥外敷,不使恶化。”
韩溯听了,也知大夫所言皆是实情。此时医疗条件十分有限,消炎全靠草药,效率很低,清理创口、剔除息肉这种外科手术,在这小小的县城里,也不是每个大夫都能掌握。各家医馆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技术共享之举。凡自家所长,都是视如珍宝,传男不传女,世世代代指望这一门手艺端碗吃饭。韩溯就问:“若想根治呢,可有办法?”
那老头想了想,慢悠悠答道:“若要根治,还需去城北“福源堂”,去找刘银刀刘大掌柜,他是此方面的行家,他们家祖传的银刀剜肉之法,正好可治那位军爷的伤。只是,这刘银刀医术虽可,诊金要价却颇高,寻常的外伤都要七八钱银……”
韩溯一听有戏,打断了这老头,言就按他所说,请刘银刀来,诊金方面不必担心,他愿出三两银,若治得好,还另外有赏。那老头一看韩溯做派,知道是来了个不差钱的主,也省了自己麻烦,让那学徒伙计跑腿报信去了。
谢帮略和翁敦伟就留在了医馆,韩溯带着翁敦治在医馆旁就近找了间客栈,又交代了翁敦治一番,让他们三人在身份洗白之前,低调养病,莫要生事,他傍晚之前就回,便又回了马车,与张凝一同去县衙找李学易李大人。
此时正是午时,李大人正好在吃午饭,突然门子来报,说外间有人找,让大人出去跪迎,差点没让他把饭喷出来。李大人揪住门子,瞪眼问道:“简直岂有此理,外间是谁人如此大胆?竟然如此口出狂言。”那门子道:“大人,您饶了我,小的不过是个传话的,外面照壁那儿停了一辆马车,车里不知有谁,小的认得赶车的车夫,是上回那个蹲了号房的秀才,是他让小的如实转告的,还拿了信物让我转给大人,说您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