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口一下走进来三个匪贼,左右二人都持着棍棒,中间一贼生的颇黑,方面环眼,腰胯着雁翎刀,并未出鞘,好整以暇的左右打量着。
待三人都跨过门槛,站在门口的光亮之中时,翁敦治先发制人,火折子往三眼铳第一个孔眼引线上点去——嘭!一声铳响,右边那贼被轰得直暴开一团血雾,炽热的铅子出了膛,冲破他的衣物,射入前胸,然后在此贼身体内部搅动、翻滚、变形,将子弹路径上的骨骼内脏统统打烂绞碎,最后从他背后穿出,留下一个碗口大的开放性伤口。那贼吃了这一铳,连喊都没喊出声,就软倒在地上,碎肉内脏流了一地,神仙也救不活了。
三眼铳弹重三钱,枪管长约一尺,虽不能三点一线瞄准,但是打射方便,近距离威力巨大,五十步(82米)可毙敌,三十步内可破重甲,待到十步之内,一发可破二三重甲。右边这贼只穿一身粗布衣服,内衬一件也不知哪里抢来的丝绸内衣,面对翁敦治在不到十米之内的抵近轰击,岂有不死之理。
这一铳,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林奴儿。林奴儿蹲在香案下,翁敦治就站在香案右侧,朝庙门口打铳,激得林奴儿炸了毛,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又一声铳响,谢帮略也打出一铳,左面那贼也应声而倒,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二秒之间,在林奴儿尖叫声中,中间那贼反应也是极快,暗叫一声糟糕,脚下发力,旱地拔葱一个倒跃,跳出了庙门。
外面的人听见铳响,又听见林奴儿的声音,纷纷刀枪出鞘,那方面贼首跳出庙门,在地上就势一滚一挺,又站了起来,仓啷啷拔刀出鞘,暴喝一声:“杀进去!”
庙里一下又涌进来四人,都拿着木牌皮盾,凶神恶煞,嚎叫着向翁敦治冲杀过去,翁敦治心道一声:“来得好!”,手中动作不停,三眼铳一翻一转,稳稳又放一铳,向离他最近那贼轰去。同一瞬间,谢帮略的铳也响了,翁谢二人两发铅弹,一左一右交错而至,分别击在两贼的盾上,眨眼又是两团血雾扬起。
这木盾包了皮革,对付远处抛射的弓箭,或是长短兵器,到可以掩护一二。面对如此近距离的火铳轰击,简直如纸糊的一般,两人因盾牌吃了力,都倒飞出去,口中哇哇大口呕着鲜血,转眼就气绝了。
翁谢二人各发两铳,眨眼间就击毙匪贼四人,韩溯此时站在门口阴影里,也是震惊非常,心下感叹此时火器之威力,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
余下二贼,见自己同伙顷刻被毙,竟不畏不惧,反而是目疵欲裂,拧着眉向翁敦治直扑而去,似要将翁敦治千刀万剐一般。
几步距离,瞬息可至,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翁敦治又转动铳管,抬手点铳,第三枪却哑火了,翁敦治内心大骂不止,转身就逃。那二贼一人举盾扬刀,一人横刀猛冲,如饿狼扑食一般杀将过来,翁敦治此时背身对敌,刀都还没抽出来,眼看就要身首异处。
韩溯开始时站位刁钻,这翁敦治背对二贼,二贼也正好背对着韩溯。韩溯不论前世今生,都不曾经历过真正厮杀,站在一旁一直给自己鼓劲,此时队友蒙难,眼看要遭,韩溯再也犹豫不得,咬牙咧嘴踏步上前,从背后刺了贼人一剑,此贼吃痛转身欲劈韩溯,韩溯拼着一股狠劲,抽剑又刺,第二剑直刺入贼人右肋下,用力一直向前顶,这贼的临死一刀愣是劈不下来,一直被顶到香案上,此贼才脖子一歪,算是完全死了。
韩溯从背后暴起发难,实在是出乎意料,二人这团团一冲,使另一贼的攻势也被阻断下来。另一贼看韩溯匍匐在香案上,正背对自己,感觉机会正好,一刀要劈死韩溯,为同伙报仇,谢帮略的第三铳响了。
这一铳打得颇低,瞄的是下三路,将此贼一对大腿双双报销,打得两腿筋断骨折,碎肉横飞。此贼下半身遭重,上半身借着惯性还向前在冲,刀锋直指韩溯后心,颇有飞身斩将的气势,力到尽头,却还差三四寸距离,再也前进不得,轰然倒地,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
那贼首头目退出去后,一直在窥探观察,此刻看清里面情形,剩余三贼一前两后冲进屋来。
这方面贼首身量在众贼之中最高,步伐也大,一把雁翎刀挥得虎虎生风,一马当先斩向韩溯,韩溯此时气还没喘匀,只觉得背后一股阴影笼罩全身,寒意逼人,韩溯情急之下一推面前尸身,往侧面一闪,这一刀将将砍到,擦着韩溯的肩头斩在先前那贼的尸体上,把他的山贼弟兄杀了个死上加死。
这头目见一刀用老,两膀较力,又横扫一刀,被翁敦治接下了。翁敦治方才跑开一边,此时抽了腰刀,回身与那贼首战作一团。两人都是双手持刀,一时间叮叮铛铛之声乱响,一息之间竟拼了三四刀,打了个不分上下。
另外两贼看清局势,兵分两路,一个去追韩溯,一个想偷袭翁敦治。谢帮略靠在墙角,三发铅子都打完了,只拿一个空铳,本已无能为力。突然间,他急中生智,上前一步,将三眼铳对准欲偷袭翁敦治那贼,手上不动,嘴里大喊:“嘭!”。那贼青面鼠须,平日最是狡诈,时方才一直在庙外等候,是最后一个进庙之贼,他知道翁谢二人一共打了五铳,一直防着还有第六铳,此时被谢帮略一诈,想也不想,就地一个翻滚,又原路滚出了庙门。
又说追向韩溯那贼,韩溯跑,贼人追,破庙不大,几步就能追上。韩溯跑到谢帮略对面墙角,已是穷途末路,林奴儿见自家公子危险,在追来那贼路过香案拐角时,伸出油纸伞,绊了追来那贼一下。那贼下盘功夫了得,一绊之下竟不倒,反把林奴儿带的一歪,伞也脱了手。
贼人只滞了一息,拔腿又追,谢帮略见刚诈走一贼,韩溯这边又生纰漏,顾不得那许多,单手一掷,将三眼铳当了标枪,砸向那贼,那贼眼中只有被逼到墙角的韩溯,哪还看得到旁边,被铳管砸了个一头一脸,向一侧摔去。韩溯想也没想,手跑在脑子前面,弯腰捡了铳,抡圆了,噗的一声砸在此贼的后脑上。三眼铳通体铸铁,沉重非常,韩溯这一棍乃是拼命,用了十成十的力,一棍打得这贼脑浆迸裂,后颅骨都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