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长者行了鞠躬礼，便走了。

“长…”

“怎了？”

“无…无碍。”他似有些怕落霞元君，退了数步。

“小神仙。”她踮起足间，望着他的眼睫，道：“你的眼睫，真是灵气。”

那一瞬，他似愣住了，望着她的眼，却怎也挪不开。

“你怎脸红了？”落霞元君笑道。

“无……无无碍。”他极速退了数步，躲避着落霞元君的眼光。

“我活了几千载，第一次瞧见你这般有趣的小神仙。”

“元君，莫…莫要唤我小神仙，我已然三百多岁了，成年…”

“还真别说，比我高上大半个头呢。”

也不晓得落霞元君什么时候行至他跟前，此番在他跟前比划着身量。吓得他一退，不小心拌着了身后的石头，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你这小神仙，忒风趣了。”

“你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来…，让我再笑会儿，哈哈哈。”

他是从小便听南海水君说。

“九天之上，落霞元君最是可恨，毫无神格，仗着有上泰仙山撑腰，胡作非为，蛮横无理，惹是生非，简直不配做个神仙！”

耳濡目染，自然本能的觉得所谓坏人，便应生的同落霞元君这般，哪晓得今日一见，却觉她潇洒自如，暖入人心。

“来。”她伸出手道。

“嗯？”

“抓住我的手，我扶你起身。”

那一瞬，他怔住了，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伸手，竟是这么个意思。

“怎了？喜欢坐在地上？”

他微微伸手。她狠是一拉，径直将他拉起，却由于那未曾把握好的力度，整个人靠在他怀中。

好一阵静。

“咚咚…，咚咚。”

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谢…，谢谢，元君。”

她退了几步，顿了顿。

“嗯…”

“元君若不嫌弃…，可唤小仙，博山。”他支支吾吾道。

“博山博山，龙角龙角，这般一唤，我倒是想起了一桩往事。”

“嗯？”

“此番，我被罚驻守云中楼，便是那个南海那个不讲道理的老泥鳅惹得祸，好好的，自己个儿牙不好，非要怨我，本想拽着他的角，去西王母那处讨个公道，却哪晓得…”她似有所思，打量着博山。

“我瞧你，虽穿着一袭素白的天衣，可身上却有股龙涎香。莫不是…”

“小仙是条青龙。”

“青龙啊…，那个老泥鳅也是青龙。”

“元君…”他打断道。

“嗯？”

“你口中的老泥鳅…”他抿了抿嘴：“便是博山的父君。”

………

“是吗？这么巧的吗？”落霞元君尴尬地笑着。

“千真万确。”

“嗯…”她打量道：“那南海老泥…，水君，生的那么随意，竟也有你这般倜傥的儿子。”

“元君…，好看。”

她轻轻凑了过来，踮起足间，在他侧喃道：“那要记得，不能别的女子说好看。”

说到此处，他欣然笑了起来。

“起初我并不晓得何为尴尬，只是瞧着那日落霞晓得我是南海水君的儿子，一张脸，黑了一半，另一半赤橙黄绿青蓝紫交替变化着，很是奇异。”

他又吃了口酒，脸愈发红了。

“我起先并不晓得，什么唤做思慕，什么唤做地久天长，直至她在水晶宫血淋淋地推开我，我才发觉，我爱她已然深了，却也是那日，她的心被我伤了个彻底。”

“我后悔，后悔当初的绝情，后悔自己的纠结，后悔…”

“可世间偏偏没有后悔药。”

他沉默着。

“博山君，你可曾想过，你那日对她的伤远比你想的要深。我虽对落霞元君不甚了解，可这连日的相处，我亦晓得，她是位喜形于色的神，她并不是没心没肺，只是她不愿伤害旁人，故而喜笑颜开，待一切皆是那般，有的人以为是随意随心，实际上是护的深沉。她从未将苦摆在嘴边，却不代表她不苦，可待你，她却藏不住自己的伤情，你带给她痛，可想而知。”

他望着我，一时愣着。

奇怪，我几时对落霞元君这般了解了？左不过几日的缘分。

浅宁曾说我有七窍玲珑心，能侧透人心，世间生灵，尽在我的谋算之内。可我如今却越来越瞧不透了自己了。

断断续续的回忆，那似曾相识的熟悉，还有那时时刻刻想守在玉彻身侧的心。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