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蛟凤殿的路上来往的小仙不少,却再亦不敢对我有丝毫议论。
不由得钦佩落霞元君,昔日她虽顽皮,可是她这以暴制暴的法子倒是好用的很。
“姑娘,姑娘。”
回过身,一名从未见过的小仙娥现在眼前。
“你是何人?”
“长戈。”
“你说什么!”
“狱中人唤我同姑娘讲长戈二字。”他回道。
他为何会晓得长戈,那洞穴中的,若不是长戈,那真正的长戈,又在何处?
孙如是,一个心思深沉的男子。
思来也是奇异,我左右是一介真君,如今竟日日往这仙狱跑。
这一次,我至了他牢前。
“你终究是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翻了个身,满眼血丝地望着我。
“你又要究竟欲做什么?天书已然给你盗走了,六界的和睦将被你的一己之私打破,你还要什么?”
“带…带我走。”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求生。
“你说什么?”
“我算过了,初阳十日余便至,届时归墟头上的结界上的阳会因为日星之力,于午十三刻出现天食。”他恳切道。
他说的,竟与长彦说的一般无二,不由得有些惊异,只是此人古怪,心思难测,我需得谨慎些好。
“你也晓得,我如今是方废神,莫说有那归墟众神的阻碍,即便没有,我亦是逃不开的。”
“如若长戈的仙身,依旧换不得我的命,那便当我从未提过。”他转了身。
氛围霎时静了下来,一番死寂。
“长…戈。”
我忍着悲凉道:“你最好记得你今日说的,若你骗我,我怕必让你万劫不复。”
他却也不回首,紧紧蜷缩着,如二十五载前长戈晓得了母亲被青闽兽食尽那日一般萧寂,
究竟偶然,还是我的幻。
一世劫灰,月生与兰蕊的悲剧下,我仍参不透,这寥寥半生,少了他,总是苦难。
思着,思着,竟也至了庭阁之下。寮储立在庭中时而踮踮足,抿抿嘴,见我来了,微微一笑。
“今日之事…”
“纯属泄愤。”我无意伤他,只是心伤肺腑,便有些口不择言。
“你说什么?”
既然已然说了,那便总是要个了结的。
“殿下,我入了归墟,半载余了,你还瞧不出我的心思吗?”
“为何要这般决绝,这么久的陪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你怎就不晓得本王待你的情谊?”他一双眼深邃沉郁,透着一种彻透人心的光。
“你已然有了二十二妃,为何独独跟我过不去,放了我,不好吗。”
不知怎的,许些事积压下来,我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捂着脸,泪泽大片大片的渗过指缝涌了出来。
他见我这般却也不再说什么,将我附在他肩侧,轻柔的拍着我的背。
我对他的情深,唯有歉意。
一个人若在另一个心里扎了根,即便有翻云覆雨的本事,亦动不开心中人的分毫。
我爱的从来只有长戈,万载前是如斯,现在亦然。
我不记得靠在他的怀间哭了多久,只记得他的夫人差了仙娥来接他。仙娥瞧他衣襟浸湿,而我泪眼婆娑,好是一愣。
次日,听仙娥们议论,狱中的前相如病危,少武帝将其接到了大殿下的百兽宫侧殿中。
寮储这神爱憎不分,昨日我那么哭,他事后必是打听得知了我见过孙如是的消息。
故而予他加了刑,他终是扛了过来,几近消亡。
少武帝心思深沉,连我一个九天真君都瞧不上眼,不难猜出他对天书的重视,孙如是唯一晓得天书最后下落的人,自不会让他死。
归墟众神,各个心怀鬼胎。
如今思来,最惨不过寸珊,起先我还纠结过是否真的要带她走,如今瞧来,不得不带。
“你们瞧,就是这个女子。”
百兽宫的那群姬妾同仙娥们在我身后议论着。
“她啊,真瞧不出大殿下怎瞧上这样普通至极的女子。还为了泄愤险些杀掉了孙相如。”一个姬妾道。
“我还听说大殿下自那一夜之后,便在没去过王妃的屋子。殿下八成是受了这九天来的。真君的魅惑。”
我本不愿在来这么个是非之地,奈何孙如是是如今唯一晓得长戈仙身的。如今没了修为,她们说什么,我亦得受着。
转了身,朝着偏殿行去。约是经过了梨花庭。
“姑娘。”
愣了一愣,转过身,那碧娥王妃挽着寮储,向着我款款行来。
“姑娘,可是来寻孙如是的?”
碧娥王妃一双眼瞧着我透得出光,又弯了弯:“那孙如是亦是个可怜的,拖来的时候鲜血淋淋的,只剩半条命,如今也不晓得怎样了…”
这阴里阳里,左不过是在提醒我,离她的殿下远一些。
“善。”
寮储一听,愈发冷漠了:“还未死。”
这氛围,为何似戏文里说的新婚娘子对着夫君手撕插足者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