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噩梦，惊醒下，却发现那跟长戈生的一般模样的男子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愈来愈紧。

他竟欲我死。

他的那双眸子，泛着血丝，手上的青筋似要爆出一般，我分不清他是痛苦还是仇怨，但他要杀我的那股子杀气，确是真真的。

虽然断了仙骨，可一个凡人欲杀我，却也费力，凝结着仅存的一股仙力，奋力一震，他便弹倒在地。重伤不起。

“咳咳…”

急促的呼吸着。

若不是我乃真君，怕依着寻常小仙的身子，早被他掐死了。缓过神来，我们此刻同时被关在一处玄牢之中，四壁是钢的，透着寒，而唯一能够取暖的，怕只有那稻草铺成的塌。

“彻彻…”他凝着我，一双眸子泛着泪。

“莫要再装了。”

他浅浅的笑着，一双眼透着暖笑，道：“彻彻，我是长戈。”

他的模样跟长戈无二，可是那一双眼里少了光。

一双动情的眼即使不需其它动作，一个眼神，一个神采，便足矣让人感怀。他的表情虽像，可眼里是死的，没有暖却无意。

任由他装着，我坐在茶桌前，吃着茶。

“这少武老头倒也有些意思，还留了几口上好的碧螺茶。”

“妖女！”他怒道。

“怎了，不装了？那会儿在殿中诬陷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

他又跪了下来，做作地求着：“求真君将宝物还给陛下罢。小人真是受不住那嗜血鞭的刑了，抽不死人，却痛不止啊！”

“眼下此处就我们两个，这般装下去，不累么？”

“吱吱。”一直仙鼠爬出了仙道。

原是将鼠误认了，以为来了什么人物，便开始装，真是心机深沉，怪不得连少武帝那般多疑的性子亦着了他的道。

见没人，他便松了口气，靠在铁栅栏上，喘着几口气。

“你怎晓得我不是穆长戈的？”

瞧他这模样，太把自己的心机当回事儿，真让人瞧着恶心。

“我自然模仿的一般无二。”

“眼下你受了刑，我虽失了修为，不过要杀你委实不难，你最好还是老实些，莫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然遭了天谴都不晓得。”

“你不会杀了我。”他笃定地笑着，道：“且不说你还有没有这能耐，光是杀了我，你们上泰仙山背的责，你便不能。”

“说下去。”

“你亦瞧见了，少武帝丢的东西足以连你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神都放过不得，那宝贝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他又道。

“你不敢赌，杀了我，那宝贝便真的难寻，少武帝必然迁怒上泰仙山，若因此攻打天界亦实属情理，届时你们上泰仙山便要担着扰乱六界的责罚，天帝自是会放过圣母上君跟你的师姐们，可是那仙山上的其它神呢？怕是全要入轮回道罢。”

果真是聪明，怪不得那日殿审过了四五日，他虽有身伤，可日子却依旧过得去。

这碧螺春茶，怕是某位仙臣为讨好他送的罢，此刻倒是便宜我了。

这般思来，我受伤养在寮储殿中的那几日，寮储怕亦是担了许些责任的。

如今将我送来此处，怕连他亦无可奈何，可惜了，本性不坏，偏偏有个野心勃勃的父亲。

“你道是看得透彻。”斟着茶道。

“这个自然。”

“来，说了许些话，渴了罢？”

“你休要思着这些小把戏，莫以为我瞧不出，我一过去，你便会用茶水泼我，你虽杀不的我，却能折磨我。”他道。

我放下了茶盏。

可惜了，我虽有那么一瞬欲用茶水泼他，可是我好歹是方真君，跟个泼妇一般算什么，可惜了，真是可惜。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长，月光透着窗口谢了进来，如薄纱一般皎洁。

乏了，可我不能睡，却也不敢睡，怕一旦睡下来，他会害死我，毕竟他是真真的想杀我，我一死，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嫁祸。

可他睡得倒是沉，这会儿都开始讲起了梦话了。

“走开…，走开。”

瞧着他细细的挣扎着，走近了，方才将他瞧的真切。那满头大汗，锁眉微颤，瞧来是个噩梦。

眼下，他与我不过半尺，若我动手，必能杀了他，完了我的恨，便是他算计我，害我九死一生，如今与废人无异，让我们上泰仙山蒙羞，害我成了六界的笑柄。

手几乎伸进了他的胸口，可我却怎也下不去手，杀了他，解了我的恨。可是后果呢，归墟与天族不死不休的战争，师父一生仁慈的名声怕要没了。

我恨他，却委实不愿连累我所在乎，所爱护的神。

“娘亲…”他梦中微微喃道。

那眼角的一滴寒泪顺着他的颊滑了下来，生出了一道痕，月光下，格外凄冷。

他的伤口淌着血，凉夜之下，他冻得微微颤抖着。这一瞬，倒与昔日的长戈有几分相似。

罢了，先救下他，他若死了，神族亦不会好过。

我伏在他的身侧，长袖略盖着他的身子，以挡寒气，他却不自觉得将我拥在怀中，紧紧地拥着，许是真寒了。

便在这寒夜，我第一次违了自己的心思，梦了。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