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便同你讲了，莫要轻信凡人，你倒好，带着这身伤，还要去寻他，你可晓得伤了元气的妖更难飞升。”九霄师姐念道。

九霄，玉彻的师姐，圣母上君的首徒，曾在黄帝与蚩尤大战中一力破三千蚩尤鬼士，一战成名，天君赐名九天玄女。而玉彻，便是圣母上君最小的徒弟。

论修为，她比不得九霄；论才干，她比不得落霞；论美貌，她更是比不得与她同为妖的姐姐—水绿扬。这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她，却因修道，与我邂逅于云中楼，始了那一世情劫。

“师姐，我求你，把金丹给我罢。”

“若是你为了飞升，需这金丹，我无话可说，可你需这药做甚！还不是为了给那个凡人压抑流淌于周身难以控制的仙力。”

“他曾亦是个神。”她恳切道。

“连天君都不认，你这般，岂不是要乱了天不成！”

“你若不与我，那我便渡他一般的修为。”她任性道。

“渡他修为！你怎就…”

玄女气得出了门，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瓶子。

玉彻晓得，师姐虽严厉，可待她们三个师妹亦算得真心实意，王府一战差不多过了小半月，可那一战的触目惊心仍历历在目。

那日，那螺旋般的烈火袭来，我似五载前一般，双目深邃，额间泛着若影若现的红印，一双冰凉的手，竟生生反了那袭来的火，血色烈焰下，那妖兽烧的一片漆黑。

可惜噬魂之术一生只能用一次，为了不让我有杀人的罪恶感，她便伙同了落霞元君编了个故事，这许些日子过去了，亦不见我来寻她，看来这故事倒也让我信了。

玉彻换上了身素裳，便现在孟府，许是忧心我不信她的故事，便偷偷藏匿了起来，只要能远远地瞧上我一眼，也是好的。

那日我一袭灰裳，面目沉沉，没了昔日那天真浪漫的微笑，却多了数分男子的冷静内敛。许是藏匿在树上的她拨动枝叶，竟惹得我发觉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极速的飞闪着，我亦闪烟般追逐着，在一片落英林间，她化成了原形，借着落英，躲了起来。

“彻彻…，我晓得，是你。”我略带嘶哑地喊道。

这一瞬，玉彻心里应是动容的罢。

“彻彻…”

那一声下，她再亦忍不住了，现在了我身侧。

靠在我怀中，那般恬静，简单。幸福大概便是如斯。

这夜，我久违地煮起了酒。

“你这酒…”

原谅她的怀疑，只是从前玉彻在穆府吃我做的菜，那味道…。

“尝尝。”我舀了一盏，递向了她。

瞧着我那坚定的神容，要她拒绝，委实难为，便封了味觉，一口饮尽，接着笑道。

“甚好！”

我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冰冰地舀着酒，道。

“既你喜欢，那这一盅，便全与你了。”

“哈？”

她概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难吃的东西，全与了她？她仙力未复，不断封着自己的味觉是会有反噬的，此番倒真是难为了。

“怎了？”我望着她，一双眼，却舍不得挪开一丝光。

几番周折，她还是吃了，却觉着酒之美天上地下再亦难寻，我说那是梨花酒。她趁不备，将金丹化在了酒里与我吃下，我还傻傻疑惑是否酒温长了，酒都变了味儿。

后来她请缨去渡月生，其中之事错综复杂，便也不怎回忆。

今日，她应了师父的令，去冥界取穷河之水，穿过了五百里曼珠沙华碧落成的花海，血色朱红，通体放光，花开五百载，花谢五百载，花开无叶，叶生花落，花叶永不相见。不由得心中一凉。

她得了师父的密令，冥界穿行无阻，顺着穷河花林，缓步行着，一时间往事竟如画板一般，尽数浮现，心中难免感慨，至了那一座不知名的桥，桥下散着缕缕蓝光。

“此乃三生石之故。”身后的司马判官道。

“女娲上尊粘土造人只是从女娲泥中取出的石汇聚而成的仙位？”

“姑娘当真是是渊博。”司马判官夸道。

“我亦只是修行之时翻了翻四海神志，三生石本是聚着人世极怨的，汲着日月精华成了位神石，可天界并无合适的神位，女娲便将它送至了冥界，不想竟在此处。”

那蓝光愈发盛了，似感应到她一般。

“奇了！”

她不解的望着司马判官。

“三生石沉在着河中，六界之灵无数次试图将神石取出，却皆是无功而返。”

三生石？她虽活得久了，见的多了，可是对于此等神物，还是甚有兴致。洪荒年来，六界大变，要说唯一还有些上古年岁的地方，怕只有她的故乡—不周山。

想必也是她来自不周山之故，所以这神石才对她有所呼应。毕竟是上古便传下来的东西，不晓得摸一摸，会怎般。

“姑娘止步！”司马判官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石在河下，此河唤做穷河，又唤奈河，奈何之水除了聚人世百味，还够些不肯受尽轮回之苦的灵聚集之地，怨力极深。稍有不慎，便会被那河中的魂拖下去。”

怨力？世间还有什么怨力比得过那共工触不周山之怨。

她化作一道清光，那么一闪，便取到了穷水。那司马判官在一盘看得是目瞪口呆，这些鬼官们，算得有见识的，只是碍于年纪小了些。

“姑娘…”

“我这厢便算完了师父的令，你去趟云中楼，将这水交与落霞元君，我还有事儿，先行一步。”

“姑娘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