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拥着她,那般拥着,坐在栏侧,江河山川,云卷云舒,比起她来似都不曾重要了。
那一帧,我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却发现,怀中熟睡的她的仙云渐渐入了我的体内,即使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仙力,却依旧于事无补。
她是知晓的罢,这一夜的她应该是能感受的到修为缺失带来的抽痛,可她伏我却愈紧。
几时起,她疼的蹙着眉,眼角的泪滑了下来。
她本就有伤,此时更是大伤元气,竟连自己的墟影都掩不住了,那瓶青色的水现了出来。
我将那瓶水变至了我手中,打开嗅了嗅,那气味,俨然是碧落湖之水混着一种不知名的气息。
思来这瓶中的,便是碧落湖之水与穷水的混合。
这般瞧来,她一早便晓得了,我会至云中楼。
我爱她,即使如今我变得这般,可我仍简单地爱着,即使不能靠近她,我亦渴着在她身后默默的守护,如今竟连这点卑微的念头都要褫夺。
命定如斯,总有一个是需要主动的。我起了身,将她轻抱入长凳。
打开了瓶塞,白云寥寥,一时之间,我似不在拘泥于那凡尘种种。
这般…也好。
我饮下了那水,直接心口一阵舒爽,神目清明,周身的仙力开始回旋。
我将仙力尽数封印在了那玉笙之间,留下玉笙,便下了楼。
隐约间,我听着了她的咬着手微微的泣泪声,她的爱沉,我的爱深。
趁着夜色,在孟府我解了掌中玉的印,兰蕊幻了出来。朦朦胧胧的模样,俨然是初醒的模样。
“长戈?”
“兰蕊,我将仅存的仙力渡给了你,七日之后,便可得道。”
“得道?月生…”
“你可还在意月生不愿同你私奔之事?”
她默而不语。
“那只是个误会,他待你是深爱,待王室是责任,他为了同你在阳光下共走,方才充军渊北,立下赫赫战功,他带你真心款款,处处为你。”
她含着泪,望着此刻落败的孟府。
“我爹爹…”
“你有一个好父亲,他为了拒婚,烧了王旨,招致了这灭门之祸。”
此刻她怕是早已乱作一团,若不是天亮一至我的修为便所剩无几,我断不会这般尽数告诉她。
“兰蕊,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便要靠你自己了,在孟府等上七日,月生定会来寻你,届时你们一道飞升,便可作双神仙眷侣。”
她将心将疑地听着。
夜幕浅浅,初阳将现,此番便算是了了。
我化作了玄光,朝着西侧飞行着,日出于东汤谷,若能一直向西,那便等不着初晨的第一缕阳,一直逃避着,同时光竞速,一直逃避着,凉霜云云,寒气入骨,身子不觉哆嗦了起来。
我…不能停下来…不能。
我似一颗流星,在空中滑着,滑着。
终于,那白衣上仙又至了。
“妖孽,休走。”
“你是九霄的徒弟?”
“我师父九天玄女的本名可是你能提的!”他怒道。
那身后的黑云略略的散着。
“我不愿伤你,速速让开。”
“放肆!今日我便让你血债血偿。”
他长剑刺了过来,剑法凌厉,本就难以闪躲,更别说在空中的缠斗素来不是我的强项,又失了仙力,如今竟被他划得血色模糊。
“我只是欲躲着初晨的第一缕阳,当我求你,莫要纠缠。”
“求?”他笑道:“我寻了你九百载,就这一求,我就该放着青丘的仇怨不顾,放任你逃?”
“冥顽不灵。”
我不愿颤抖,侧过他逃了去,可他素来善追,竟现至了我前头,此番怕是吃定了我在多阳这弱点处处紧逼。
眼看那黑雾悉数散尽,初阳将现,他却依旧挡着我的去路。
我遇了那第一缕初阳,我便会断了同彻彻的思慕之心,我都已经沦落至了逃日这般荒唐,怎他还不肯放过我!
他的仙法与往日有所不同,剑飞之处,处处只击我避不开之处,似对我的出招有过详细的研究,就连我指尖划风的时机都把握地恰到好处,丝毫讨不着便宜。
这如同苍蝇般没完没了地剑法委实烦人,尤其是在此时。
气郁于心,额间泛红热,愤怒,席天卷地般的愤怒。
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觉自己的感受被无限的放大,亦不晓得怎了,朦胧之间我以掐住了他的脖子,愈发紧了,他的仙力在我身体中流淌。
挣扎着,他如垂钓上的鱼一般奋力挣扎着,那般脆弱。
再一点,再用一分力,他便灰飞烟灭,再一点,他的气息愈发弱了,我对他周身的仙力却愈发痴迷。
耳中闪过那么一个声音。
“他,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黑雾散尽,不出片刻,阳便至了,此刻我已然逃不掉了,他毁了我最后的机会,杀了他亦解不得我的恨。
可恍惚间,我却想起了彻彻,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