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出来?落霞元君几时还学会了掐指那套了?
怕是用了她的七星暮辰镜,瞧见了我的打算罢,若不是昨日彻彻说了,我还真不晓得她何处得的万千秘辛。
思来,那件法镜此刻正记录着。
“长彦,你可晓得落霞姑姑的七星暮辰镜在何处?”
“爹爹说得是落霞姑姑时常看爹爹的镜子?”
怪不得我做什么她都晓得,怕是她把我当个戏本子,瞧着我的经历取乐罢。
“善。”
“姑姑不让长彦耍玩,便藏在虚影中了。”
“可是此物?”我从她身上化出了这物,左不过是道追魂寻法的术法,追魂为重,自也简单。
他瞧着那闪闪发光的琉璃法镜,一阵欣喜。
“既你喜欢,那便与你玩上个两百年,可好?”
“善善,只是…”他瞧这落霞元君瞧着。
我瞧着那被定住的落霞元君那仙气,俨然是不愿的,便道。
“你落霞姑姑同意了。”
“真的?”
“真金都没这般真。”
我在镜子上结了道印,印主便设了长彦,时限两百年,这两百年此法镜便算是他的法器了,此番亦算得我送了个恩赐,虽是抢来的。
“爹爹,你瞧!”长彦指着那镜子道。
镜中此刻显现的那一汪碧湖下,兰蕊光着足,一袭粉衣,迎着霞波,浅踏着。
她面无尘色,绝望地缓缓前踏,那一袭粉衣,随着白丝洋溢在风中,飘零,柳絮漫天,似雪,似雨,轻喃道。
“花开花败,叶落无根。”
不好!极速化作了一缕清烟,飞了出来,超着汴江湖飞去,渊城哪有那般澈绿的湖,有的只有那离汴江城相隔的汴江。
我至了,可那湖上…现的,只有她那屡屡雪丝。
我亦管不得渡人不得用仙法的反噬了,双指令法,聚气与臂,化气如山。
生生的用双臂以她为中开出一条康庄大道。
她便倒在那我开的道中,用仙法在凡间强行断水,以至水痕两侧至低而高地流淌,此算逆天之举,法术随耗不得几分修为,可这反噬着实是苦痛难言。
天雷阵阵,白日当头,竟生生现了乌云改日之向。
“轰隆!”
天雷一闪而下,只觉背后一阵麻痹,微微焦气散了出来,一口血喷涌而出。
我又施了道飞上的仙法,轻掌一托,一双无形的仙泽将她引上了岸。
正当我欲收法时,不知何处现出了一条巨蚌精,现积攒了修为的珍珠血丹,血丹热灼难耐,一阵热光下,我被震了出来。
夹在这水流的仙法反噬与那突如其来的天雷,只闻空中一身。
“轰滋…!”
在空中我护身的仙障被生生炸开,火光四射,狠狠摔倒在地,口吐着鲜血。
那蚌精来的委实算巧,在我收法是与我致命一击,若非彻彻在我身上布了道救命的仙障,怕此刻我早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那蚌喜道。
“今日,我便要吃了你,得道成神。”
吃我便能得道?怕是这妖孽想太多了。
我试了试聚仙力,却发现怎也聚不上,连素日的一成仙力都没有,别说降伏这妖了,怕是能挺过油尽灯枯便是好的。
渐渐连呼吸却也困难了。
思来我亦算得上一个风云之人,不曾想竟死得这般狼狈。
那蚌精朝我袭来,莫不是…,我真要死了?彻彻,我还未娶你…,长彦,我还未育你…。
只觉周身发热,一种奇特的仙泽围绕着我,暖,暖洋洋一般地暖。
那蚌精伸出大舌头欲将我一吞而尽。
霎时,周身的仙泽…,没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彻彻…在等我,我…不能…死!”
一股霸道凶悍的仙泽在我周身绕开,额间开出道烈纹,双目发烫。
愈疼,愈烫。额间的纹绽了开来,眼前之物尽数发黑,那妖周身竟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不是火,是一种似火,却不是火的血色烈炎。
所焚之处,霎时焦土。眼角渗出凉凉冰血。耳边响彻着它的喊声。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瞧见自己杀生,本是康健的生灵,在霎时变得如同焦炭一般。血色,嘶喊,翻腾,殆尽,那耳畔的凄厉渐渐淡下。
我…杀生了。
手颤抖着,心亦在颤抖着。
我的伤好了?那蚌百载修行,在那死尽的那瞬,尽数聚在了我身,这血炎,并不是真真的烧,而是在吸食,在焚毁。
我木了许久,终于又怕了,在湖边清洗着自己手上的血,挣扎着清洗着,却怎了洗不净,即使洗净了,又如何,修为可洗尽。
那清澈的水,透着光,映出了水中的我,眼前这个身着灰衫的男子,额角生出了道不知是何形的红纹。
我拼命地和着水,擦着额,一遍又一遍,不停扯着,我不是妖,不是魔,不是神,我是人,我是人!
可却怎也擦不净,那红纹似刻在了骨中,生生地印了下来。
压抑着,拼命压抑着。
“长戈…”
回过身,彻彻站在身后,望着我。
那一瞬,我竟麻木了,不晓得说什么好。她行至我身侧,抚着我的额,蹙着眉,喃道。
“你这般,我心疼。”
“你一早,便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