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甚是腼腆,伸着长目,暖得如三月沐春的阳一般,侧颜的须发随着穴中的空风摇曳着,大概这才算得上摇曳生姿罢。
她似有所察觉,回过头,瞧我这处望着,可是我早便施了道加身的隐身咒,她修为未复,自是瞧不着我的。
她瞧我不着,似有些许失落,叹了口气,托着脸,傻傻地戏着那玉笙的穗子。渐渐的,觉着累了,便靠在桌上睡了。
见她沉了,便走进,将那床上的披肩变了过来,低着头,缓缓地盖在了她身上,许是近了,她的颊离我不到半寸。
粉嫩似花的脸,瞧着,竟驻了良久,那一瞬,似万物都静了,只有她,只有我,只觉自己的耳根似有蚂蚁咬一般,微微发烫。
“师妹,在吗?”
门外传来九天玄女的唤声,我便化作了一缕轻烟散了出去。
“你说什么!”
月生死死地抓着我的臂,侧颜泛着青筋,差异的瞪着。
“她,快殁了。”虽不愿说,却也不得不说。
“你不是应了我要好好照顾她吗?”他的泪夺眶而出。
他如今战功赫赫,算得是铁骨铮铮,可对兰蕊,他依旧爱得这般情深款款。
“还有半月。”
“半月,你是说她…”他有些不感说下去。
说完,我便化作了轻烟,消失在他眼前。
半月,若快马加鞭,应是可以赶到孟府的,不是我残忍不领他腾云驾雾,只是这是他的劫,我可在旁提点,引渡,却不可在他身上用上丝毫的仙力,否则便会反噬到受果之人。
须知我渡月生,不过是为了求一道飞升的天雷与彻彻,在道元上,这受果之人便是彻彻,非我无情,奈何情深。
至孟府,门庭冷落了许多,近来学会了开眼术,开了天眼,细细一瞧此府的运道,着实是吓了一番。黑沉无光,血云缭绕。
府园属土,旺于秋季,极是未、申月,相于夏,囚于冬,死于春。
居离宫生旺大凶。府门之气竟与死门无二。起先瞧神卷上这极凶之卦,过凶,俨然不是凡间轻易出现的。
不一会儿,府中来了几个小厮,提着红灯笼跟喜彩而出。他们上着梯,张灯结彩。
“小童。”我对着那扶梯子的小厮道。
“公子有礼。”他毕恭毕敬的对我行着作揖礼。
“此是…?”我指着红灯问道。
“是我们家小姐大婚。”
“你们小姐?可是兰蕊姑娘?”
“善。也不晓得怎了,小姐素来不怎般出闺阁,月前府内竟收到了渊北王的王谕,赐婚孟氏兰蕊与梁县的大上徐老爷。”他抱怨道。
“徐老爷?”
“可不是。”他怨道:“谁人不晓,那徐老爷都六十多了,也不晓得从何处得了我家小姐白了头发的消息,竟向王族求亲,他是给王族采办的,算有些门道。”
兰蕊竟有了婚约,她早已白了发,虽容颜依旧,可世间有哪个男子能接受一个素昧平生的白发妻子。
此刻若我如平日那般直接进去了,怕是对她的名声有碍。
便施了道隐身咒,进了府,在堂上,孟老与兰蕊细细地谈着,她的后娘在一旁食着瓜子。
“蕊儿,爹爹亦是没有办法的,王命难违,你可不能怨了爹爹接了这亲啊。”他颤抖着嗓。
兰蕊卧在椅上,默默地淌着泪,那双清澈无暇的眼,几时变的酸苦不堪,那一张冷若寒霜的脸,书满了绝望。
“莫要这般道,须晓得,那徐家老爷是什么人。
那可是渊州最大皇室御用商,财可通天,丫头嫁过去,还不是享福。”她无所谓地食着瓜子。
氛围一下变得清冷了许多。
“怎的?还气上了,这丫头也便是命好,白了头发,还有个大财主要。”她讽了讽,将瓜子一放,走进了兰蕊,瞥了瞥,道:“还真别说,你头发随似个百来岁的老妪,可这容貌还是极好的。”
“你闭嘴!”孟老道。
“怎的?我还说不得话了,一提便要凶我,我不提,她就可以不用嫁了?”
“你出去。”
“嘿,你这老糊涂,竟还跟我杠上了还是怎的?”
他一听,竟气的抚着胸口,倒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她见孟老似不太好,便不耐烦道。
“善,善善!我走,你好好劝劝你闺女,享清福。”
这女人,哼着小调,一扭一扭地向门口行去,委实是个狠角色。
正当她要迈出门槛之时,那门槛竟无端高上了许多,她一个不慎,一个大马趴摔在了地上。
“啊啊啊,这破门,脏了我的新衣裳,明儿便差人卸了这槛。”
孟老本是欲去扶她的,见她这般跋扈,便也只是伸前了几步便停了。
不禁好奇,朝着门槛瞧了许久,伸手去触那门槛,随只是极微的气息,但我仍是觉察到了,这股仙力,是她,定是她。
顺着仙力的源处,我追了出来,不知不觉竟到了一个深邃的树林,那仙息在周围萦绕。
山雾朦朦胧胧地飘扬着,飘着,心竟也飘荡着,荡着。眼里微微发酸,嘴角挤出了那几个字。
“彻彻…”
那仙息似受了惊扰,竟向远处逃窜。
“彻彻!我晓得,是你,出来,彻彻…”音愈发微弱,她若不肯见我,我又当如何。
前的落红树现出道影,在影中,她一袭紫衣,踏着叶,行出。
落英缤纷,片片红菲。
那一瞬,她是美的,美得不似这六界的女子。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