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朝着府门行去,途经长亭,浅宁坐在亭间,似在侯我,见我来了,便起身,至我身侧。
“如何?”她问道。
“未果。”
“兰蕊自负美貌,如今这般,怕是月生肯,她亦是断断不肯的。”她抚着发道。
“她怎至此的,那满头乌丝,一夜全白的?”
“倒也不是,起先她久病,孟世伯甚忧,便寻了个道人,那道人是为王侯们驱过邪的,也算得有些能耐,那日他瞧过后,便做了碗符水,起先给兰蕊喝着确实是对了症的,可半月前,一日突然便…”她道。
“你是说那道人有问题?”
“若非心中有鬼,又怎会寻了这么多日子,竟都未果,好如人间蒸发。”她气道。
“爹爹!”只听长彦破口一声。
回过身,他心急火燎的跑倒我身侧,扑在我腿上,道。
“爹爹才离开娘亲多久,便同苏阿姊…”
他思了思又道:“眉目传情。娘亲若问起长彦,那长彦该如何是好,说不是,不说亦不是。”
“你娘亲是爹爹的天,爹爹的地,爹爹的一弦月,爹爹的心头肉。”此刻说出这番话,感觉竟与当时截然不同。
“爹爹,我怕。”长彦趴在我身后道。
“怎了?”
“苏阿姊方才的眼神好可怕。”
转过头,看到浅宁失神一半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浅宁?”
她缓了过来,轻轻一笑:“没事。”蹙着眉,似有不适道:“我先走了。”
她朝着花林行去。
“爹爹不去追苏阿姊吗?”长彦问道。
“追?罢了,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踏,我既不能同她风雨同舟,又何苦闯入她的世界。”
“爹爹是怕娘亲罢。”他嘻嘻地笑着。
我与彻彻,如今算得再亦分不开了,若我再如昔日那般待任何女子都投以暖笑,岂不错付?
更何况浅宁待我的心思,我一直是知晓的,能这般断了她的念想亦是好的。
“爹爹,落霞姑姑戏了百里叔叔许久了,我们可是要去瞧瞧?”长彦问道。
“百里?”
“便是那门口的小厮。”
“也好。”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换做了道玄光,闪至了府门,那小厮见我们这般凭空的出现,竟吓得晕了过去。
“喂,醒醒。”落霞元君喊着。
“落霞,走罢。”
“长戈,我们不把这唤作百里的小厮一同带走吗?”她问道。
“如今他还是个凡人,还有应尽的元寿,待他百年时候,便再来渡他罢。”
“爹爹不也是是凡人?怎爹爹就可以同我们一处?“长彦道。
我亦是凡人了。这许些日子下来,我竟几遇忘了自己还是凡人的事实,也罢,是神,是人又有何差别,左不过是红尘中的一条性命罢了。
“爹爹,你怎了?”
“无碍。“
“那我们,可是要丢下这小厮?”落霞元君问道。
左不过见了这一面,落霞元君便舍不下这徒儿了,思来她素日待长戈也是极好,便道。
“你且将他带入仙谪中,渡些仙力,引他做个小仙使,孟府这处,我便说是我瞧上了这小厮,同他们买了去,思来亦不会有什么不妥。”
“真的!”她喜道,“我拜师时便是师门中最小的,如今也有徒弟了。”
瞧着她这喜形于色的模样,怕是亦帮不上我什么了。
“落霞,长彦便交给你了。”
“爹爹要去何地,不带长彦吗?”他问道。
“我去渊北。”
“你可是要去寻月生?”落霞元君问道。
“但愿我还来得及。”
不禁思到同兰蕊见面的时候,瞧见的她周身的气韵,若用一词来形容,怕是只有气息奄奄了。
我化作了到玄光驾着云,在天中翔着。如今,我的修为也算得上中上等,面对天命,人世悲欢,却也枉然。
月生同兰蕊近慕了一生,如今怕是也是个黑发人送白发人的结局罢。
若非我当初那善意的劝言,他们亦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说是我渡他们,却是我害他们。
早前听过圣母上君说,凡人若要成仙,除了看遍因果的历劫重生,便只有渡修为这一个法子,可前提是人必须受得住那庞大的力量。
若我强行与了月生,他成了神,却注定与兰蕊阴阳两隔,日后天地同岁,孤寂万载,这样他,他可能接受?
算算凡间的时辰,却也够我在天界瞧上彻彻那么一眼。
今日的她面色好多了,坐在塌前望着我之前在云中楼吹过的玉笙,出神。
我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却瞧见她时而呆滞着,时而抿着嘴,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