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元君思了思,也不晓得对着长彦的耳说了什么悄悄话,他竟也不哭了,站了起来,瞪着我。
见他没那般哭闹,我便拉着他的小手朝外走去。
他也不挣扎,只是不住的抹眼泪。时不时还回头看上那么一眼。
过府门前,一个小仙娥递来一策竹简,道。
“这是圣母上君差小人给您的,汇聚神力便看得到其中的字,若有不识之处可问小仙君。”
“小仙君?”
她朝长彦瞧了瞧。
我定神一看,虽不太盛,但长彦身上是围绕着极浅的仙云的。
思来是在什么机缘下,圣母上君耗了些仙力为他渡了劫,此时的他在天界怕是有个小仙的阶位罢。
思来,我强行从玉彻那处带走长彦倒也不尽然全是对,她虽是妖,但多少是教得他一些修为的门道。
“您此去王府,上君都打点好了,此番您需在端阳节第一丝阳光射在大地之前,解了月生与孟兰蕊的一世劫。”她道。
“一世劫?上君说的那需渡之人竟是他们。”
她转身回了府,消失在仙障之中。
原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与月生的相识,怕也是为了替他渡劫。只是这劫,怕是那孟兰蕊。
牵着长彦,撑着伞在雨街中缓缓的行者,一步一步。
来王府这些日子,月生也不曾唤我与他传信,本是与他的掏心一言,如今竟有些劝断的意思了。
他若不再坚持,那他的劫自是过了,可是孟兰蕊的劫却会成了死结,此事难便难在要帮二人同时渡了这情劫。
“爹爹,长彦饿了。”
“前方的巧兮楼做的荷叶鸡甚有南方风味,爹爹领你去可好?”
他低着头,应道:“善。”
之前总觉着小孩子总是好打发的,一些吃的,玩的,便够了。今日看来到不全是,来了酒楼,他吃饭亦不如往昔,细嚼慢咽地模样,甚是沉。
“怎了,不开心?”
“未曾。”他摇了摇汤勺,却怎也不舀上一勺来吃。
“你若真真地离不来玉彻,那饭毕,我便送你会寻府。”
他汪着双肉眼,望着我,静了片刻,使劲的摇了摇头。
也不晓得那落霞元君同这小子说了些什么,他来我这许些日子,不哭不闹,还贴心地很,恨不得同我寸步不离。
“长彦。”
转过颜一瞧,浅宁提这些纸包药站在了身后。
“你这是,病了?”我问道。
她浅浅地一笑,道:“是兰蕊,也不晓得怎了,那月生也不回她信,差不多也有小半月了,兰蕊日日在花亭等着,前几日染了风寒,这药便是与她的。”
许多时候,自己的好心一言看似善,实则却带来了许多伤害。虽非我所愿,但他们如今的境地与我亦是脱不开关系的。
“这些小事,怎不唤个下人?”我问道。
“孟世伯可怜我家道中落,待我这般好,我也得做些事来回报不是?”
昔日那高高在上的名门淑女,虽是落寞了,却也有如今这般高雅善良,实属难得。
“爹爹!”长彦突然大喊道。
浅宁见他唤我爹爹亦有些吃惊。
“怎了?”
“这位极美的阿姊是谁?”他问道。
“阿姊?这是你苏姑姑,爹爹儿时的玩伴。”
“这孩子委实是可爱。”她转过身问道:“那她的娘亲…”
“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过客?”他一听,便起了身,握在我身侧,道:“爹爹,这极美的阿姊可是爹爹在外头的野女人?”
“……”
我算是明白了落霞元君同他说些什么了。
“爹爹不说话,那便是真的了。”他泛着泪光委屈道。
这般下来,浅宁怕是最为尴尬的,然事实并非如此。浅宁坐了下来,道。
“你爹爹可俊?”
“俊。”他回道。
“那阿姊可美?”她又问道。
“美。”
“自古俊公子配美娇娘,你娘已然不在了,你爹爹同阿姊在一处不好吗?”
左不过是浅宁的一句玩笑话,我也未当得真。
“不好。”
“怎就不好了?”她问道。
“我娘亲是爹爹的天,爹爹的地,爹爹的一弦月,爹爹的心头肉。”
我当初怎就说了这么句话,此刻竟无端的生出尴尬的念头。
浅宁也尴尬的抚了抚发。
“长戈,那我先走了。”
她提着药便走了。
“长彦,你且先吃着,我再去唤几个菜。”
“不许走!”他顶着大白眼道。
我委实是怕了他了,生怕他再说出些尴尬的话,便端着碗奋力的吃饭。
我算是明白了,那落霞元君真不是个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