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月生唤我至花园吃酒,许久未听他唤我,起初竟也不信。
他遣散了小厮,园中月色如纱,倒也清静。
“长彦,我思虑好了,过些日子,我便向母妃去提兰蕊之事。”
他们的情,怕是已经深了,这许些日子下来,便是一个终日愁眉,一个久病于塌。如今我再说什么劝言,怕也枉然。
“这盏酒,我吃尽了,愿你们终成眷属。”
“你不劝我了?”他显然有些疑。
“何为要劝,如今你们情至深处,这般难舍难分,劝又有何用?左不过是遇上了一个钟情一生的女子,此为幸事,你们既要做鸳鸯,我又何必去做那棒打鸳鸳的愚人。”
“那日你劝我不久,便有小厮说你是太妃给我安插的探子,如今看来倒是我做了回小人。”
难怪这些日子,他都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我。
“太妃爱子心切,却也能理解。”
如今他去同太妃道那思慕之事,想必也是会引起一番风雨,此刻甚静,倒也真有几分到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长彦的母亲,便是玉彻罢。”他道。
我竟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至于跟他说个清楚明白罢。
“我可都听说了,如今王府谁人不知晓你那儿子有个比天仙还美上几分的母亲”他笑道。
“比天仙还美的母亲?”
这小子生怕我做出什么对不起玉彻之事,竟如此招摇,待这劫渡了,我们离去之时,看他怎般收场。
“你们比我跟兰蕊要幸,至少你们是可以思慕的。”
他叹着气,可他哪晓得,玉彻是妖,若我同她在一处,是会遭天谴的。
“你怎不说话了?”他突然问道。
“想起些不该想的罢了。”吃了盏酒,竟被呛地吐了出来。
“这是沥酒,烈地很。”
不曾想,他酒量竟这般好。
“既是这般烈的酒,那我便不吃了,吃些茶与果脯算了。
“你吃不得酒?”他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往昔家中规矩甚严,每每有应商之筵多喝几盏,怕都是要惹得家母好一顿骂,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吃酒留三分。”我回道。
“之前怎从未听你提过,家中老夫人之事。”
“母亲,她…”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他见我如斯,便也不在问了。
“若非今日听你提起,我倒还真以为你是九天神君了。”
他亦是奇的很,旁人见了我虽是有所惊的,但可受得,他倒好这么多日子了,全然当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君。
“若我是神明,怕你早便遭天谴了。”我应道。
“怎的就遭天谴了?你若是神明还要降下几道天雷劈我不成。”他没心没肺地笑道。
“却有此意,谁让你亵渎神灵。”我笑着回道。
“我怎就亵渎你了。”
这话,听起来怎怪怪的。
“你说,你用玉彻威胁我,强迫我去同你送信,算不算得亵渎了我的心志。”
“这便算亵渎?那我明日怕还得亵渎亵渎你。”
“还送信?”
“左不过是亵渎了神明,那便坐实了这罪名。”他没心没肺的笑着。
庭中酒香四溢,戏笑连连,也不晓得为何,分明是来自南北两地的两个人,如今竟成了交心交命的铁兄弟。
本思着次日他便会来差我为他送信,可奇的是他次日竟醉了整整一日。
我去他房中寻他,竟也被小厮拦了下来,依我在商道上敏锐的直觉,此番必是发生了什么。
就这般一连三日,月生竟都未从房间里出来过,送去的吃食亦是怎般送进去,怎般送出来。
来到月生的房外,竟发现这一连三日,值岗的那两个小厮便从未换过。
“糟了。”
对着那门前的两个小厮施了道真言咒,左不过是些个凡人,自是没有什么力量扛我这道仙术的。
“我且问你们,王爷可还在府中?”
“我是不会告诉你,王爷三日前的子时便被太妃差的人秘密带出府了。”一个小厮信誓旦旦的说着,全然不晓得都告诉了我。
“你怎这般蠢竟把王爷被太妃绑到渊北的消息说了出来。”另一个小厮道。
看来圣母上君给的那侧竹简中的术法倒也厉害。
只是渊北此时正在同蛮族交战,一向疼爱月生的太妃竟会这般,怕是那日月生酒醉,说了不该说的,太妃全然晓得了兰蕊之事,这才有了送军的主意。
若等月生回来,怕是几个月亦免不了,端阳那日若他们这劫渡不了,那牵扯便不止是我们,怕是圣母上君多少亦会受些牵连。
“你到底给我们做了什么,我们怎会全然说了真话。”
“你可晓得欺瞒我的下场?”
他们本欲将刀刃架在我的脖子上,可哪还由得他们,倾指一挥,他们便晕倒在地。
思起月生那日夜间与我吃酒说会烦我带信,这般想来,那信定是书好了的,他总不至于带着信去渊北,这信必是在这房中的。只是猜到了这般境地,我竟也猜不到他会将信至于何处。
“若无信,且不说兰蕊能不能守着她昔日对月生的思慕之心,光是那久病的身子,怕亦是熬不住的。”
寻物?
寻物的书法简中道也是有的,只是之前我觉着又上,便只学了些好玩的术法,如今要现学现用委实是难为我了。
本欲朝着屋外行,竟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屋子…透着一种极其玄的压抑感。
强大如圣母上君都无法我我眼前完全藏匿仙气,而这压迫感中的我,竟完全寻不到源头。
闭了眼,默默的感受着,不禁叹道。
“好生均匀的仙泽。”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