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在容的教书时光是从开学第二天开始的。当她翻开课本,才发现里边的语言和自己平常的表达仿佛已是两个世界,她想通顺的理解和巧妙的表达,却总力不从心。写在黑板的字,走不出自己理想中的形状,不知不觉,一行白鹭斜向青天,原来写粉笔这么累手,干脆不写了,照着参考书生硬的教起来。教书教书,大概就对着书本教吧?!
她发现困惑的还有沈东山,他在课堂上不时皱着眉头,仿佛有很多心事,偶尔说一句话,也是前后不搭,如蜻蜓点水,不知何谓,很多时候按参考书直接写出标准答案,没有解释!难道,此师傅是把知识点放到什么补习班去赚外快?他应该没那么邪恶。想想他可能因为很烦吧,过去追求干姐姐追求得彻斯底里却没有追到,在容岂不嘲笑他吗?现在都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没有老婆,没有小孩,唯一的出路却在这个快被遗忘的小角落,这个学期后倒闭,他能升到小城去吗?家里的老母亲谁来照顾,要背老人家去小城上课吗?真是疑问。
在容的学生很笨,基础很差,她不得不琢磨着如何把各种理想塞进他们的小脑袋里,以致成绩优秀,这样沈东山就可以晋升到小城了。环境一换沈东山便娶到了个大美女,工资一加沈东山便买起了房子,接来了他的老母亲,合家齐乐融融,可谓麻雀变凤凰,从此飞皇腾达,不敢想象。送佛送到西吧,不然她这个不便之人,沈东山招来干嘛?!
空想误国,眼下要对小朋友们恶补才行,她也要恶补才行,各种的尝试,让在容进入了自工作以来最疯狂的状态。只要看到孩子们有一点收获,她就好是高兴的回味。怪不得小时候有同学写作文把老师比作妈妈,原来是这般境界。而那时在容只会笑,笑它的不切实际。烛光里的妈妈,你的长发泛起了霜花般笔粉,烛光里的妈妈,你的眼睛因为熬夜失了润华…
一个学期才几个月呀,在容一扎进去就赶忙个没完,去吴亦同家乡探探的打算成了触不可及的愿望。
忙是忙,觉还是要睡,累是累,却不好入眠。都说有女人的男人才完整,反之亦然。那如果吴亦同已经完整,那她的男人该是谁呢?
宿舍很小,床挨着窗户,如有兴致望向夜空,多半可以见到月亮。故乡的月亮感觉不远,仿佛在某座山上或某棵树上就可以摘到。也因为近,没有了异乡的漂泊之感,却还是那么孤单,惹人沉思…
(在容?在容在干嘛?)沈东山问。
(哦,睡觉了!)郭在容有些心虚。
(你明明坐着!)
(嗯,是要睡觉了嘛!)
(那你洗澡了吗?没有吧?!)
(这…)
开学以来的这几天,郭在容都没洗过澡,若头一天在家洗了才来能理解,可第二天到现在整晚都把自己关在屋里,难免引起沈东山的怀疑。
她是想不出去河边洗澡的简便方法,傍晚时去天还没黑怕被人看见。等批改一下作业却一下子着了迷,想起来时天已黑,一个姑娘家哪还敢出去,何况是去洗澡。
(你是怕鬼吧?!)
(呃,确实有点!)
(嘿嘿嘿,我陪你去河边洗澡!)
(这…)
(快点走啰!)
门开,走出孤单成性的郭在容,想到自己一个女的跟沈东山去洗澡,她更感觉孤单。
沈东山宽了外衣,只着一件清凉背心,看了一眼发傻的郭在容,便春意盎然的提起水桶走在了前面,仿佛从发傻的郭在容那儿,他找到了自己身为男子汉的自信与活力。
到了河边,沈东山浑然的脱掉背心,看了郭在容一眼,便春风得意的向河水跳去。
郭在容脸讪讪的,要是自己也这么跳下去,岂不成了鸳鸯浴。沈东山该不会借着水性欺负自己吧。怪自己来时太着急,连个水桶都不带。
(东山哥,我借你水桶打水吧!)
(好呀!)
头一回用男人的水桶,而且还是沈东山的,羞…
郭在容打起一桶清水,在河边一角暗自娇柔造作起来,还告诉沈东山回去务必要等她。成了郭在容的护花使者,沈东山一阵喜出望外。
校园不大,月光下的沈东山更不神秘,他总爱扱着烟,在校园最光秃的地方消闲。仿佛是有意让郭在容看到,在这个深夜的莫测里,依然有他沈东山的守护。郭在容时常感动,但便于说出口的,只是谢谢他赏了这口教书的饭,所以郭在容时常内疚,如果东山哥当初没和干姐姐谈过恋爱,那今天在容和沈东山的尴尬就只剩年龄差了,想想真是遗憾!只能下辈子了吧。
一天,母亲从家乡油麻地渡船来到江南小学,在容正认真批改作业,沈东山在门外叫她,她下意识的举手,一看母亲已站在门口,在容尴尬的放下手来,情况如犯错的小孩。妈你怎么来了?出口却是(妈来啦!)
妈当然来了,母女俩相依为命惯了。在容从大城市回来没几天便来这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江南小学教书来了,来看看是情理之中。在母亲眼里,昨天在容还像小孩,现在都会给别人上课了,真是还不太适应,所以母亲一时说不出话。在容也好激动,来时还和母亲关于硬来这里而斗嘴,现在母亲都会主动认亲来了。
居然还带礼物来了,一个布袋,鼓囊囊的,在孩子面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在容会意的笑容泛了起来。
果然,(我带来一团酸菜!)母亲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