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声渐至,那一行人不知有何顾忌,并没有策马冲撞过来,只在离小徐佳两人二十步左右就停了下来。为首一汉子翻身下马,抽出手中鬼头刀,其余人也纷纷下马手持兵器以对刘朝峰垂死挣扎。
刘朝峰擦了擦眼前的血迹,眼前之人好在并不是李吉埔带着高手亲自前来,只是南疆越刀门,门下大弟子,带了一帮不入流的刀客前来。见此景刘朝峰松了口气,笑了笑开口说道:“丁贺,怎么你这大几十号人还怕我这伤号加小孩不成。没想到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越刀门,净是一帮没种的缩头乌龟。”
那被称之为丁贺的汉子听闻也不恼怒,越刀门在江湖上算是有头有脸,可毕竟对手是徐家的剑客。盛名之下不得不谨慎,尤其看着李朝峰七窍血迹未干,心中更是惊惧交加,不敢托大。
那一干人等像是在商量着什么,不过很快就有了决断,丁贺带着一标人冲向了刘朝峰,余下人见机行事。意图很明显纠缠住刘朝峰把小徐佳掳走就算功成了。
刘朝峰看的仔细,所以丁姓汉子那一帮人有什么小心思,刘朝峰都能读透,虽然刘姓汉子命不久矣,但一些不入流的刀客对上了他,依然只能是送死而已。
丁贺带着十余人冲向刘朝峰,一行人缠斗在一起,在丁贺以为计成时,余下几人就要动手。此时刘朝峰一声怒吼道:“安定见好了,什么是徐家剑。”随着一声大喝,狂猛的罡气从刘姓汉子体内迸发,丁贺拦下来了大半,狼狈而退,余下人虽是手忙脚乱但也都拦了下来。
见击退了众人刘姓汉子没有诘难到底,立于原处负剑而立,此地无风刘姓汉子却衣袂飘飘,宛若嫡仙人降世。只听得一声长啸:“一剑在手,天下之下何处我不能走,天上之上谁见我不退三分。”话说完突然反手一转斜劈出一剑,近丈宽的剑罡飞向想掳走小徐佳的一行人,剑罡呼啸而至,那行人见着魂飞魄散只得奔逃,只是有几个倒霉蛋躲闪不及,剑气之下成了游魂野鬼。
“小安定,你且看好,所谓的江湖英雄,在徐家剑下是什么猪犬。”只见一袭青衣扑向人群之中,正是刘朝峰,只见剑起又剑落,杀人复杀人。霎时便是一阵哀嚎响起,地上血迹连成片,定睛一看地上多出了十余具尸体。功成返身,可刘姓汉子,却没来由的吐出一口鲜血,但刘朝峰却像没事人一样,哈哈大笑对着小徐佳说道:“安定,你看三叔如何。”
小徐佳见着流出一行惨泪,缓缓的点点头。
丁贺见着自家门下弟子,被杀了一片,心中大骇,连忙护着众人缓缓向后逃去。见刘朝峰不追便停下了脚步。一帮人与一个人之间大约隔了五十步,非刘朝峰不杀过去,一夜奔波本就精疲力竭如今又是体内干枯,实不能再杀。
刘朝峰试着在运气冲杀一回,可体内以无真气可运,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就栽在地上,看着只出气不进气,是没活路了吧。小徐佳瞧着流出了眼泪,看着眼前那一行把刘三叔逼到绝路的人,恨恨的说道:“今日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我徐安定能活,就一定不让你们活的顺畅。”
丁贺看着刘朝峰的模样露出了疑惑,又感觉这小孩的神态,语气,不像是在作假,虽是疑惑但又不想失去这建功的好机会,便没迟疑准备绕开刘朝峰直奔小徐佳而去,小徐佳见此,知跑肯定是跑不过,只想在落入敌手之前在抱一回他的三叔。还没等丁贺抓着小徐佳,小徐佳就跑到刘朝峰边上了。
丁贺似乎被先前刘姓汉子的几招吓破了胆子,见此情形似乎有些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便打算拿出响箭,多吸引些同阵营人前来,一起对付那似乎快要身死的刘朝峰,似乎这样把握才大些。正准备要发信号,旁边一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说道:“大师兄,立下这等头功,于我越刀门自然是裨益无穷。这刘朝峰本事虽然不小,但昨夜,他们几人被大半个江湖的高手围攻,任是天王老子也会难受一阵吧,眼下估计这人也不像是装的,就算还有后手,一个已油尽灯枯的人,我等小心一点自然无甚大问题,这次机会当抓住。”
丁贺本是举棋难定,但他肯定知道若是立下这一功,于越刀门于他自己,必然是受益无穷的,只是怕没命享用而已。如今耳边有人吹风,脑子一热便决定一拥而上,只要他们抓住了小徐佳,任刘朝峰三头六臂也是无力回天了。
说上就上,一行人便拥了上去,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走到十五步时众人被丁姓汉子叫停。那一行人被丁姓汉子喝住,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刘朝峰起尸杀人勒。见着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想想有些好笑,身后几人便有些飘了。本就是从刘姓汉子手中逃过一次的人,自然是有些本事,自见从丁姓汉子身后走出三名年轻刀客显然是想立下这头功,那三人虽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手始终紧紧握住了刀把,可见打心底还是紧张的。
几人愈发往前,十步之内了,眼看小徐佳似伸手可及,眼前大功似伸手可及。突然,那几人眼前出现一张脸,一张血迹模糊的脸,除了刘朝峰还有谁。三人瞬间丢下了手中的刀,惊声尖叫抱头痛哭,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人,是厉鬼来自地狱的厉鬼。
刘姓汉子见着此景,下意识的使剑抖了朵剑很是自然。
眼下那三人虽是丧失了战斗力,但刘朝峰依然不惜气力将他们三人的头颅割下,虽是面目狰狞但依旧转过头去对小徐佳笑着说道:“安定,别哭了,给外人看笑话。你瞧着了没他们其实怕极了咱么徐家啊,我们几个叔叔给你涨脸了吧,你在看地上血,都是别人的,三叔没输,徐家没输。你要是还能活着,说不定你一个人就是整个徐家了,好好活。”余下人虽想走,可不知为何此地刮起狂风,连走路也艰难了许多。丁姓汉子只是一阵苦笑。徐家,徐家不愧是徐家。
刘朝峰本是没能力继续追杀,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送上门的不杀白不杀。如今刘姓汉子死前一击,自然该是惊天地泣鬼神。他摩挲着手中的剑,眼神有些不舍似乎就要离别,就不知是人要离开剑还是剑要离开人。
送人千里终须一别,剑再是一把好剑,该分别时总是留不住的。刘朝峰说到这里,摸了摸胸口,又亲了一口手中的长剑,顿时便笑的灿烂极了,接着又说道:“我刘朝峰六岁练剑,如今二十又八年,为徐家剑侍第三剑,一剑出,自觉天地当惊,如今徐家颓势不可逆转,却也不是你等几个小杂碎可以挑衅的。”说罢从长衫上撕下来一块布条,绑在手腕处,便舞起了剑来。
“剑来游龙去,剑走游龙惊”一剑复一剑,一剑疾一剑徐,其疾时,如游龙相伴手中长剑鸣叫不止发出阵阵龙吟。其徐时,又如山岳耸峙势不可挡。刘姓汉子递出这一剑又一剑,就像是在炫技一般,向在场众人炫出这人间绝技。
舞罢收剑,只见刘朝峰眼神坚定似乎已酝酿好这篇剑舞的终章。只见他将剑举过了胸前,反手一拧,手中铁剑蹦成了碎片,蕴含着刘朝峰二十八年的剑意,从一剑化成了百剑千剑形成了一个剑气漩涡,将丁贺一行人扯了进来,那剑气旋涡不停运转,绞杀着里面的一切存在,只见高速飞转的铁剑残片不停的甩出一块一块的肉沫,空气中也弥漫着腥甜的香味。刘朝峰享受着这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他原本不想这么死,每个剑客都会有心灵的归宿吧,他也有,只是再也没机会了。终于剑阵停了下来,原来里面还有活物,丁姓汉子愣是坚持到最后,只是握刀的右臂,已然消失不见。
丁贺,你越刀门打的刀不错,武功就差了点,今日暂不杀你,滚去找你主子吧。
丁贺听闻,也没管究竟是真是假,单手做抱拳状便迅速离开了,消失在余下两人是视线中,片刻后,约莫两里地外升起了一枝响箭,丁姓汉子已然远遁逃离。
立于原地的刘朝峰冲着小徐佳招了招手,小徐佳快速的跑了过来。前者摸了摸小徐佳的胸口,在那里有一团本属于他的真气,正在死死护住小徐佳的心神,他满意极了。接着摸了摸小徐佳的头,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小徐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敢抬头看。他记得三叔先前跟他讲过“男子汉的诀别一定是堂堂正正,就像徐家男儿一样堂堂正正。”
小徐佳还是没忍住流下泪,只是他低着头压抑着,一点哭声都没发出。他不敢让他已经熟睡的三叔察觉。他只想着要堂堂正正的告诉他三叔自己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堂堂正正的徐家男儿。
这一刻起,阳光下背对着的两个男儿,身影越拉越长,距离越来越远,注定两人此生再无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