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克制骑兵,多靠弓弩,如雨的箭矢,常能让冲阵的轻骑人仰马翻,但自骑兵渐着重甲以后,弓弩的威力受到了影响,而对于靖北的云甲骑军,除非敌军的箭矢亦是由沧云甲片改铸,同时阶品要胜过自身,否则根本丝毫不惧,要满足这两项条件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但易君瑾用兵虽然恣意,但战前准备,却是师从章绍如,力求完备,尤其对手还是以战骑见长的骁骑军,所以在弓弩之外,更准备了一件利器,那就是钩镰枪。
钩镰枪的作用与叶奇瑜所使用的暗器类似,只不过钩镰枪不需要特别的修习,寻常将士只需要平常操练一二就能熟练运用。叶奇瑜之所以不用,乃是因为此次攻击沧澜关,原本没有想到靖北会有如此雄厚的兵力,更加不会想到还有一支云甲骑军驻扎此地,等到想要用时,一时又无处可以准备了。叶奇瑜虽没有用,却识得钩镰枪的厉害,眼见靖北军阵之中出现了此物,不由心生警惕,云甲骑军的坐骑在关节不曾设防,飞骑又岂会例外,而这钩镰枪正是专攻这薄弱之处的,对垒之下不消几个回合,飞骑良驹恐就会尽丧其手了。而一旦失去了骏马的凭借,便没有了速度的优势,十二名步卒面对严阵以待的靖北军阵,才是真正的以卵击石。
念及此处,叶奇瑜的行动不免犹疑了,而这也是靖北军需要的,这钩镰枪未必真的要砍下几条马腿来,只要让这锐气正盛的十二飞骑有所收敛,顿兵不前就已经足够了。这样靖北军阵就有时间重新调配兵力,修补缺口,待防线稳固以后,自然可以在设法围住这十二骑。虽然沙场混乱,一时还看不真切,但靖北统领远远望见领兵冲锋的将领,甲胄不同别人,至少也是个将官,倘能活捉,也是对骁骑军的一大打击。
在后方掠阵的何桂清,先是见叶奇瑜以卓绝的武艺劈开靖北军阵,令久攻不下的骁骑人马军心大振,又见到暗器伤敌,将白天横行一时的云甲骑军逼下马来,只不过两个回合,占尽优势,终于明白章绍如为何对叶奇瑜如此看重。但战场的形势,变化之快也出乎何桂清的预料,特别这大战之下,两方人马绞杀在一起,炮火声,厮杀声和随处可见的尸首,有些在烈火焚烧之下更是面目全非。以往跟随章绍如在军帐之中,参赞戎机,自以为羽扇纶巾,弹指间强敌灰飞烟灭,此刻才知道,那一道道军令之下,实则是累累的白骨,无论战胜与否,对寻常兵士来说,身处战场,就如身在地狱一般。
按照事先商议的计划,此时的叶奇瑜应当率领十二骑继续向靖北军阵内冲杀,寻敌主将,而何桂清则要利用叶奇瑜撕开的缺口,将靖北军阵分割。但不料,叶奇瑜在连胜两阵以后,并没有继续深入,而是顿兵不进,四周的靖北军此刻反应过来,已有合拢包围叶奇瑜之势。在此关头,何桂清当机立断,决定即刻率大军冲阵。军令一下,四周不乏反对之声。
“可是将军吩咐过,务必要等他将靖北阵势彻底撕开以后我等才能冲阵。”
“是啊,参军初次上阵,岂能擅自违背将令?”
何桂清知道众将的反对,固然多是出于对叶奇瑜军令的尊重,却也包含这对自己这个久为谋臣,初次带兵的参军的不信任,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因而他先抬首望了一眼远处的战阵,方才言道:“此处相隔甚远,但能看到,少将军必是为敌所阻,一时不能进兵,我等如果困于军令,自缚手脚,靖北便有时间调集兵力一意围攻少将军,阵势上的缺口,也稍纵即逝,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发兵,助少将军一臂之力。”何桂清言毕,先就抽出战刀,“何某不才,忝列参军之职,但也知道身先士卒的道理,今即便只有我一人,亦将冲杀不止,至死方休,愿随我来的,请自便了。”话音刚落,何桂清竟然真的单枪匹马向着叶奇瑜的方向冲去。身后的飞骑将士,岂能真的坐视何桂清一人冲阵,适才何桂清的话已足以让这些将领放下心中的芥蒂,此刻一心所想的就是与叶奇瑜合兵一处,彻底击溃当面这委实缠人的靖北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