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扬不免腹诽,“难怪父兄在出征前曾告诫我,帝都诡谲,万事小心,多问军务,少问政务,我看问题多半就出现在四叔身上。”沈家与皇室互有通婚,本就是血脉相连的,论起辈分来,沈心扬的父亲,如今的镇南王,恰与皇帝同辈,一声四叔倒也不算逾礼。但这些话自然不便当着皇帝的面说,皇帝也觉察到沈心扬意兴阑珊的模样,知道眼前这位郡主虽是女儿家,但沙场冲杀惯了,未必还存有如此细密的心思。西南的战局相对特殊,土著虽然桀骜不驯,作战时也机变百出,但镇南王府所需要耗费精力的多是战阵,政务则要简单一些,因为土著作战虽然剽悍,但心性却尚单纯,非杨即墨,不臣则兵争不止,至死方休,一旦倾服,则又忠贞不二,不会再生反志,所以皇帝此刻所说,这等驾驭臣属的牵扯纵横之术,沈心扬恐怕无从涉猎,皇帝也有曲高和寡之感。好在沈心扬的这件差事虽然办得不甚圆满,皇帝心中倒也不将此事看得十分郑重,因这本也就是一步闲棋,收效了固然很好,一时无果,也不妨就且搁在一边。
沈心扬从禁宫回到王府,觉得帝都虽然繁华,但比起在西南时的憧憬,却又差得多了一些,不免有些失望,而且看皇帝的样子,在明年正月结束之前,都未必会兴兵征伐,如此在这帝都耽搁也未免太久了。穷极无聊的沈心扬正在心中思量做些什么事情,她虽是郡主,但向来与部属的行迹十分亲密,此刻想到一班自幼一同成长的玩伴,便要寻几人来叙话解闷。于是向着王府内的僚属到:“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小高。”沈心扬的口中的小高,正是当初在洛川门前策马的白袍小将。
“禀郡主,探马回报,洛川城守到军营拜访,说有一批军粮要押送进京,洛川城小,人手不足,特请我军派人护卫,高统领为了此事在洛川耽搁了几天,一直都还不曾回府。”
说到秦瑞,沈心扬有几分印象,当初洛川城下几乎闹出一出乌龙,这秦瑞白衣披发,自缚出城的样子,着实记忆犹新。
“哦,还有这样的事,眼看就要过年了,将士们竟然要在路上过年吗?”
“毕竟军粮至重,不容有失,而且据统领的回报,洛川城守十分客气,处处以下属之礼请见,碍于情面,也难拒绝他的陈请。”
“嗯,此话有理。”沈心扬从来不是固执的人。僚属们都当她说过也就算了,不料这接下来的一道命令,竟有些啼笑皆非,“既然小高脱不开身,那就只有我去找他,来人,备马。”
身为镇南统帅的沈心扬竟然就要在这个雪夜,策马出城到洛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