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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镇南军的主力开拔去往新城之后,洛川原本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尽管秦瑞接到了朝廷的急令,要在新春之前押送最后一批军粮进京,但对城中的百姓来说,欢度佳节的气氛丝毫未减,不曾想越是在临近除夕的时候,洛川反而多了更多陌生的外乡人面孔。
城中的百姓不明所以,身为城守的秦瑞却是知道的。原本此刻他应已经在押送军粮的路上,只因那天从镇南军营回到府衙之后,又接到了自帝都送来的急递,数天之内,两封急递,这未免太不寻常了。秦瑞打开一看,才知道户部新命,增加调运粮草的数量,同时秦瑞也从送信的信使口中知道了皇帝在翘才馆册封禁军新式旗号的谕旨,这样一来,户部的这道急递,就显得顺理成章了。对于帝都的禁军编制,秦瑞不甚关心,他所担心的是,军粮数量虽然激增,护卫的人手却没有及时调配,镇南军留在洛川的不过一旅偏师,断不能护卫全部的车队周全,而如果就这样贸然想行向帝都,秦瑞心中始终有些惴惴不安,这份担心,一直到前来运粮的各家商队抵达洛川,才稍稍放下,因为这些车马都有商家所请的护卫,虽是江湖走镖的人手居多,但以洛川到帝都的距离来看,纵是江湖草莽也足堪任用了。
既是任务有变化,原先的计划自然也不能再用,秦瑞又一连在府衙之中筹谋了两天,这才根据户部的命令,将各路人手分配好,先到粮库装载存粮,然后集结同去帝都。秦瑞在洛川多年,自问对四周地理风土烂熟于心,这次却还要不免惊讶,想不到洛川周边竟然好几座自己所不知道秘密府库,如果不是户部的专员引路,轻易还真难以发觉。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在百姓都阖家团圆之际,洛川城内却布满了车马和夫役,遵照着秦瑞的安排,自四侧城门而出,同时约定了在两天后的腊月二十九,在洛川南门集结,届时向帝都进发。秦瑞在心中盘算这路程,看这天气,隐然有下雪的迹象,雪天道路更不好走,行程想必还要耽搁一些,看样子,到帝都至少也是除夕了,不知道户部还有没有值守的官吏,秦瑞在心中对着自己言道。他所不知道的是,他以为仅足堪供奔走驱策的江湖草莽们,实则内中暗有乾坤。
这还是几天以前的是,伍元书雪夜访卫璧之时,就已经献计要借陆桐车队的掩护,与一众粮商的人马一同出城,去看一看天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卫璧因为沧澜关的战况未明,眼下在帝都暂时也不愿贸然行动,所以欣然接受了伍元书的计策,只不过做了一点小小改动,写了一道军令交给伍元书,令驻扎在九里亭的靖北大军分出一部,远远跟在运粮车队的后面,倘有可乘之机或是什么意外收获,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又何妨试上一试。”写完这道军令的卫璧,脸上露出了狡黠的一笑。
同样是这个雪夜,沈心扬在帝都偌大的镇南王府之中,只觉得烦闷。确实如刘夫人所猜测的一样,因为不是居住在翘才馆而是在王府,所以皇帝想要单独召见沈心扬时,很容易就避开了其他将领的耳目,而那场夜宴的目的,正是有意在笼络如今身处帝都的青年将领,只不过刘夫人有一点猜错了,这件事完全是皇帝主导,沈心扬本人并不热心,不过碍于镇南王府与皇家的关系,不便拒绝皇帝而已。但沈心扬对刘夫人却由衷地欣赏,所以行将散宴时义结金兰的邀请亦是发自之心,其余世家闺秀,不过是聊备一格,不然显得刘夫人的存在过于突兀了,沈心扬原本是对刘文静有些兴趣,如今则是完全被刘夫人吸引了。
就因为夜宴笼络的效果不如料想的那般顺利,这班青年将领虽是后起之秀,但对于帝都世家结亲,仿佛都不甚热衷。这其中的原因很多,沈心扬在皇帝问到时,不愿多言,再则也着实不愿费这个脑筋,倒是皇帝,人虽然还有些病恹模样,心思却很清楚。
“这班后劲,有的自然是故作清高,不愿表现出趋炎附势的样子。有的则是督抚的棋子,甚至连自己的主还做不得,再有些,便是心中所想,不止于一个徒有虚名的世家妻子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