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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绍如所统帅的骁骑大军正式兵临城下的时候,沧澜关城中的靖北守军甚至隐隐有些兴奋,毕竟一年多以来,除了偶尔试探侦查的小队从来还没有这样畅快的一场大战在等候着这些在孤城坚守的死士们。骁骑大军在关前十里安营扎寨之后,没有给靖北守军片刻喘息的机会,即刻集结大军准备攻城了。
正如事前在军帐中商议的一样,这一次叶奇瑜所部飞骑乃是要弃马步战,深入两侧山地,在决战之前先拔去翼护沧澜关的两座要塞,而章绍如的大军所要做的,就是为叶奇瑜争取这攻击要塞的时间。所以此刻骁骑步卒皆重装待发,硬甲后盾,准备迎接沧澜骑军的冲击。
在城头的靖北守军,眼见骁骑列阵而来,奇怪的是,攻城方阵都为步卒,骁骑引以为傲且久经锤炼的重甲铁骑完全不见踪影,难道是章绍如以为沧澜骑军名存实亡,不,这实在不像是章绍如会犯的错误。无论怎样,靖北守军也不会坐视骁骑的步卒方阵安然地行进到城墙之下,架起云梯冲车攻城,那便唯有先发制人,让骁骑先领教沧澜骑军的厉害了。
巍峨高耸的关门乃是铸铁打造外覆精钢,沉重而又坚固,此刻缓缓开启,而与这缓慢开启的关门所相映成辉的,正是鱼贯而出,动如雷霆的沧澜骑军。如同众多战报之中记载的一样:沧澜骑军,人马皆不披甲,唯以快取胜。数百轻骑不过片刻就已从关城而出,而骁骑的步卒方阵也才前行了不过百米而已。只见战马在骑手扬鞭驱策之下,奔驰地越发迅速,而马背上的人,各个赤裸着上身,面目赤黑,宛如凶神,一路呼啸着像骁骑冲击而来。
远在城头观战的将领,适才只是远远望到骁骑步卒结阵而来,但等到骑军呼啸抵近,才发现这支由步卒组成的方阵并不那么简单,至于为什么行进的如此慢,那是因为这方阵的外围乃是一圈重甲兵。章绍如派出的方阵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最外围的步卒重甲后盾,不带任何兵刃,他们的作用就是用来抵御沧澜骑军的第一波冲击,而在重甲兵之后是长枪兵手持的乃是骁骑马战时所用的银枪,既长且坚固,是对付骑兵的一大利器,而在方阵的最后,则是手持弓弩的士兵,骁骑长弓在敌军靠近至两百步时发箭,而百步之内还有此番特制的落日弩。这是章绍如受武侯故智启发,设计改良的弩机,虽然还做不到诸葛连弩一般一发十箭,但一发五箭的杀伤力也很可观了。这样的方阵,倘若面对骁骑那样的重甲骑兵,一时也难讨得便宜,因为弓弩难以穿透重甲,但面对沧澜骑军,可说是物尽其用,呼啸冲杀而来的轻骑,全凭一腔热血悍勇,血肉之躯无论如何都敌不过弓箭,而没有重甲,骑兵最依赖的冲击力也略显不足,寻常军队可以用速度代替质量,但面对有备而来的骁骑,沧澜骑军的冲击效果就不禁要大打折扣了。
真是的战况也确实如章绍如战前所预料的一样,沧澜骑军无法冲散第一层的重甲兵,还屡屡被重甲兵身后的长枪所刺伤,而在核心的弓弩手,只需心无旁骛的发箭和装填弓弩箭矢,战事一度非常顺利。然而就在这时,沧澜骑军出现了第一次的变阵。
一直在城头关注战局的靖北将领见轻骑无法冲散敌阵,这便达不到扰乱的目的,如此只能再下一重杀手锏,迅即发出讯号,城下的轻骑见到讯号,立刻领会,从马鞍之中取出许多圆球,再从怀中取出火折将圆球之上的引信点燃,之后随手一抛,扔向骁骑方阵,这些圆球落入阵中,落地数秒旋即炸裂,随之四散的还有银针暗器,一时间阵中轻装的弓弩手接连受伤,整个方阵的行动速度也不得不因此再度放缓。这些圆球引起了章绍如的主意,很明显这是对火炮弹药的一种改装,使其可以由人力直接抛掷。骁骑营中也配置有火炮,但火炮大都用于攻防之际,轰击地方人员密集之地,并没有这样化繁为简,浓缩于微的做法,但今日一见,效果也确实不凡,章绍如心中已暗暗记下,日后骁骑也应如法炮制才是。
既然靖北已经出了第一招,章绍如自然兵来将挡,只见中军令旗一挥,耳边战鼓声响,适才数千人集结的大阵,瞬间化整为零,成为数百个小型的方阵,出关的沧澜骑军只有数百,兵力上骁骑占优,此刻数百骑军对数百方阵,骑军若分散,则要以一骑敌一阵,若不分散,则这些小的方阵行动灵活,瞬间就可以将沧澜骑军包围在内,届时以重甲强盾拦阻火雷,弓弩手依旧可以轻松发箭。
眼见骁骑变阵以致火雷轰击的效果大大减弱,而且由于目标分散,数百骑军不停调整冲击的方向,拨转马头以致速度也愈加收到限制,如此靖北只有下第二个杀招了,城头的讯号再起,只是这次并不是发给城下的沧澜骑军的,而是两翼卫护要塞之中的守军,这些隐藏在山野林间的强弓暗弩才是章绍如真正忌讳的所在。沧澜关城头的讯号一起,两侧林野之间登时箭如雨下,而且射来的箭矢之上同样绑有火雷,引信的时间十分精准,与先前的一样的落地即炸。如此三面受敌,又屡遭轰击之下,骁骑的步卒方阵到底显出了颓势,而且章绍如所料不差,这数百沧澜骑军,根本就是死士中的死士,两翼射来的箭矢,即便有心操控,也难保不误伤友军,但这些黑面赤身的轻骑根本毫无畏惧,只在火光和爆炸声中,不停地寻找着骁骑军阵的破绽和缝隙,准备致命一击。章绍如知道,军阵之术,此刻已经到了尽头,现在就剩下双方将士的血肉搏杀了,而这用将士血肉吸引的箭矢,也正指明了两翼山林中,靖北要塞堡垒的方向,叶奇瑜与他的部属早就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