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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之间的微妙变化,江海和老村长都没注意到。江海的注意力都在二丫儿端过来的鱼汤上。
“这鱼不是应该交到村里吗?咋能带回来吃呢?这怎么和社员们解释?”
“别一惊一乍的。嫂子和孩子又冷又饿的,食堂都停火儿了,你让她们吃啥?”二丫儿说完又转身去盛鱼汤了。
“就是的,就两条鱼,那么较真干嘛!再说了,小云和孩子们以后就是咱们村的人了,口粮也该有她们的一份。你总不能让她们来这饿着吧?”老村长在旁边也劝说着。
听他们说的也是理儿,江海也就默许了。
等老村长和二丫儿走了,江海才一手一个,把兴国、兴泰哥俩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想爸爸了没有?”见到孩子们,江海的心里亮堂了许多,不用再每天牵肠挂肚了。
五岁的兴国摸着爸爸的脸,小声的说:“想,就是看不到你。”
兴泰刚刚三岁,还有一点腼腆,低着头用手指拨弄着爸爸衣领上的纽扣没有说话。
小云把已经睡着的兴民放在被窝里,嗔怪的对江海说:“想有啥用?你又回不来。我天天和三个孩子在家里,都要忙叨死我了。”
“把你们留在家里我也惦记,这不安顿好了就急着把你们接来了吗。”江海一边说一边把两个孩子放下来,让他们睡觉。
“可不接来了咋地!跑这大老远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小云想起了刚才的二丫儿,心里就酸溜溜,说话也带着情绪。
“这不是工作嘛。工作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这是规定。再者说了,这地方好啊,遍地都能找到吃的。外面都饿死人了,咱们徐家村这一年平平安安的,多好。”江海不想和她过多争论,简单聊了几句就休息了。一家人也终于聚在一起过了一个团圆年。
眼看着赶英超美的目标越来越远,又大批大批的饿死人,一九六零年的春天带给人的不是新的希望,反而是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和几近悲观的情绪。
在公社开完了大会,没有带回来好消息的于江海二话没说,又赶紧带着徐家村的男女老少开始了新一年的生存斗争。
因为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会怎么样,生存的恐惧感让人见到吃的就像发了疯一样。雪融化过后,野菜还没完全露出脑袋,就被连根挖走了。年年春种的时候大群大群的乌鸦喜鹊也不见了踪影。它们也被饿鬼一样的人们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食堂里的口粮已经见了底,最好的伙食就是榆钱儿、野菜和着一点草炭泥攥成团,再滚上一层薄薄的苞米面,上锅蒸成的“包子”。过了好多年以后,还有许多经历过那场大饥荒的人对那个野菜团子的味道念念不忘。
进入六月中旬后,天气变得越来越热。慢慢的人们又发现有一些不对劲儿了。老天似乎在考验着人的生存极限,连续二十多天滴雨未下。地里的庄稼渴得蔫头耷拉脑,村里的几口井也有一半快打不出水来了。
“再这样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果再不下雨,今年的粮食恐怕就不是歉收那么简单了。”站在地头儿的江海一筹莫展。在他身边,老村长,张会计正蹲在地上,眼看着半死不活的豆苗。
老村长用手挖开脚下的黑土,足足两巴掌深都是干的,感觉不到湿润的泥土气息。
“哎!看样子这雨是没时候能下来。庄稼正是用水的时候,再旱下去这人不饿死也得急死啊!”
张会计也摇了摇头。“别说庄稼,就连野菜都不多了。四个食堂现在还能凑合着揭开锅,往后可就真的保不齐了。”
“当务之急是要怎么能度过这个难关?老村长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江海也蹲下身来询问着老村长李宝山。
“没啥办法,拉水浇地吧!”老村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