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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而言,我们村在选举的过程中还算太平的,究其原因,还是我们村人少,才六七百口人,不像甲乙那些二三千人的大村。我们村派别数量有限,总共才十几个姓氏,其中属李姓和郭姓两户人数居多。自然,前几届村长,都是在郭李两家姓氏中产生的。
此次选村长,李姓这边推举的是二毛的叔叔,办事稳重且老练;郭姓这边,推举的是郭老三,年轻大胆有想法。李叔叔和郭老三幕后的双方,虽然没有像甲村那样为了竞争选票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打出手,但私下里却都互相较着劲,想尽各种办法来笼络更可能多的选票。关系硬的户,自不用说;关系不硬的户,那就砸钱砸东西。----更有可气的人家,收了双方的钱和礼,到最后居然谁的票都不投。
我们家在村里算是小户,村里姓陈的只此一家。我们陈家和二毛家走得近,村里人也都知道,因此,这次选村长自不用说,我们家的五张选票肯定都会投给二毛的叔叔。
期间,二毛的爸爸来过我们家一趟,父亲接了一支他递过去的红旗渠,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俺老陈家的票,是板上钉钉的,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领过选票的当天中午,我在家刚吃完午饭,就听到院子里的狗大叫起来,紧接着,我便看到郭老三领着俩人走了进来----他以前可很少踏入过我们家的大门。
郭老三从兜里掏出一打事先用皮筋绑好的红色百元大钞,放到我父亲面前的桌子上:“陈叔,这是两千块钱,你当着我的面,把你们家的几张选票撕了吧。”
我惊愕地站在一旁,只觉得类似这种用钱收买人心的事,只会出现在影视剧里,没想到,它竟然发生在了活生生的现实里!
父亲站起身,什么都没有说,拿起桌子上的钱,塞回郭老三的口袋里,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向卧室走去。
竞选结果出来的当晚,父亲被李叔叔请去喝酒,我也跟着去了。酒场上,和二毛聊着聊着,我就不自觉地喝多了。二毛买了辆后八轮卡车,最近忙着拉土方,每天是早出晚归,很少有时间再陪我胡扯。
就这样,在家里浑浑噩噩地,一直混到过春节。中间,我参加过五场婚礼,陪发小们打过两次群架,跟朋友去雪地里逮过一回野兔,还有,挨过无数次父母的嘟囔----找对象相亲、相亲找对象。
进入腊月之后,哥哥服装店的生意日渐火爆。这毕竟是开店后迎来的第一个春节,每天,店里的顾客都塞得满满的,甚至连抬脚的地方都没了。在此期间,我的业务技能大幅提升,我开始学会揣摩不同顾客购买时的心理,并灵活地和他们周旋于砍价和被砍价之间,有时候只消几句话,就能轻松搞定一单买卖。
那天,有个大姐结完账后对我说:“小伙子,你这张嘴呀,真像个机关枪,指哪儿打哪儿。”
门店营业收入连续冲高,哥哥每天都乐呵呵的。一次在骑电动车回家的路上,哥哥对我说:“阿兴,等过年了,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说:“好啊,那到时候,我给俺小侄子和侄女也包个大红包。”
小时候,我非常渴望过年,因为一到过年就可以穿新衣服,收压岁钱,拼了命的玩;长大后,居然越来越害怕过年,一是过了年自己又老了一岁,心理上多少会有些失落,更关键的是,我还没有结婚成家,这几年春节出去拜年,亲戚们问我的无一不是找对象结婚的问题,问得我脑袋里是嗡嗡直响,每次都恨不得找条地缝进去躲一躲。
说到婚姻,其实我并不着急。结婚不是敷衍,不是做给别人看,所以必须要找到那个正确的人;它更不像动物界的马和驴配种,随便拉过来一公一母,只要能正常发情就可以。
虽然我不着急,但是父母却整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逢人便问,最近手头有没有合适的茬儿。
元宵节刚过,父亲就开始张罗着装修房屋,为我的喜事做准备。
我们家这座房子,是一年前在原有的宅基地上新盖的,从外表看,房檐上的砖瓦都很新颖时尚,可屋内却是光秃秃一片,都还没有装修,四周的墙壁上铺一层凹凸不平的水泥,屋顶上方是灰漆漆的水泥石柱梁,----与华丽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
由于我之前干过装修,父亲也懂些,因此,这次装修倒省得再掏钱雇工人了。搬家具,清理房间,支脚手架,粉刷,吊顶,我们父子俩配合的是不亦乐乎。大后八轮货车没有活干的时候,二毛也会过来帮忙。
装修的重点,自然是西边我住的两个大房间,那以后会成为我的婚房。
装修结束后,下一步的程序自然是相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春节时父母托人找关系帮忙介绍的姑娘,开始一个一个的见。虽然当时我至少接触过五六位,但是我感觉,我跟她们真的是不在一个频率上,以后估计也很难会在一条水平线上。对了,颇搞笑的是,有一次相亲,我居然遇到了一个隔壁班的初中同学。
那天吃中午饭,我因为一件小事跟父亲吵了一架,内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压抑。因此,下午见到这位相亲对象后,我除了礼貌性地寒暄几句外,几乎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为了配合我,姑娘的话居然也不多。
我们俩就那样沉默着,坐在沙发上,我瞅她一眼,她望我一眼,场面甚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