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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火车站,给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它那股萦绕在亿万旅客周围,并且千回百转、荡气回肠、挥之不去的尿骚味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无论我走到哪个站,总觉得这味道都大同小异,就仿佛同一个厨师带出来的徒弟所烹饪出的菜肴;因此,对于火车站,我基本上没有什么好感,坐火车也都是提前规划好时间,尽量不会太早赶到候车室,以免在这熟悉的味道中沐浴太久,损肌折寿。
我扫了眼手机的收件箱,大拇指按下操作键,打算删除18号的那条信息,顺带把她从我的生活中清除出去。虽然我长的很像那个以前苦追过她的那个男同学,但那只是相貌上的相像而已,现实中我肯定取代不了那男同学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更何况从头到尾,我都只是在逢场作戏,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进入角色状态。再者,从本质上讲,我百分之一万不会像她那男同学一样傻叉,为一个女人,白白耗费自己四年青春年华。
近处抬头仰视,S火车站有点儿像商朝晚期青铜器“四羊方尊”的一条棱边,但缺少了“四羊方尊”那股平面感与立体感有效结合的气势和韵味,因此给人的感觉不伦不类的。听说广场上还预备修建什么古代名人雕像,传承文化名人的精神。
“与其那样,还不如多点钱,改善改善车站的内部环境呢。”我在心底自言自语道。
清风缓缓地吹抚着整座城市,夹杂着丝丝透心的凉爽,如母亲般酥软惬意。夜色的柔波,在人们的睡梦中荡漾。
赶火车的乘客们拎着大包小包,如这座城市的弃儿,为各种各样的琐事,奔波而来又奔波而去。生活,就如一池盛满了屎和尿的茅坑,我们每个人都仿佛一只蛆一样沉溺其中,越陷越深,以至于无法自拔,渐渐迷失自我。
我低头看看手机,时间已经差不多,快该检票上车了。然而,手指竟又不经意间触到18号的那条信息,不由得一阵心酸。
算了,还是给18号回个短信,让她放心吧。说心里话,这些年除了父母偶尔的关怀之外,还真没有人会在我坐火车前,发短信这样关心过我,尤其是在三更半夜这个几乎令人窒息的时刻。
打了几个字后,我犹豫了下,操,还是算了吧。那毕竟只是18号的工作,对于我这个客户她只是在尽职做好售后服务罢了,我就不跟她牵扯太多了。然后,手轻轻一抖,就把这条短信给删除了。
然而,就这在一瞬间,没想到,又有一条短信过来了,仍是短短的几个字:“睡着了吗?你不会是误点没赶上火车吧?”
这个季节,正是结婚的好日子,不算热又不算冷。要是赶在夏天的话,热得要死,弄啥都没心情;如果是冬天的话,北风刮得冷飕飕的,不管出门还是吃东西,都冻得人难受,就更别提洞房了。二毛这小子还挺有眼光,着实选了个好日子,来完成生命中的一件大事。和和暖暖,天高气爽,硕果累累的秋季,正是一年中最令人舒服的时光。----想当年,我离开学校,卷着铺盖滚蛋回家,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吧?
上火车没多久,我就倚着座椅,呼呼地睡着了。
列车哐当哐当,平稳地向目的地驶去。
我睡得很安逸,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时分。
车厢里嘈杂一片。哭声骂声叫卖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揪心。与此同时,泡面味,汗味,卤蛋味,屎尿味,火腿肠味,臭脚丫子味,百般滋味交杂,构成了这地地道道的“火车上的中国”。
“麻烦您让一下,让一下。盒饭,盒饭,刚出炉的新鲜盒饭,十元一份儿,十元一份儿。”卖盒饭的姑娘推着小车,缓缓地向这边走来,后面还紧跟着两个人。一个一手拿着一桶泡面,一手握着两根火腿肠,这是饿坏了顺道去接开水准备用餐的;另一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捏着一长条卫生纸,这是着急上厕所的,看那表情应该是憋的不行,再拖延几分钟就有可能拉到裤子里了。
起初,我一直戴着耳机在听音乐,根本没大在意周围的一举一动。等卖盒饭的小姑娘靠近时,我一瞅她的模样,瞬间惊呆了!怎么会这么巧!乍一看,啊呀呀,她长得太像我的初恋女友了。高低胖瘦,脸庞模样,几乎都与我的初恋女友相差无几!不过,再细看上几眼,就能辨出些许差异来:她的眉毛不如我的初恋细,声音不如初恋圆润,隔着衣服看,胸部似乎也比初恋要小。
发觉我在盯着她看后,小姑娘有点脸红,但仍旧操着职业的口吻,和气地说:“大哥,要盒饭不,香喷喷的盒饭,一份才十块钱。”
“要,给我来一份吧,”话音未落,我又赶紧改口,“要两份吧,这么香的盒饭吃一份肯定不过瘾。”